晚饭是在家里留用的,李钦远傍晚时分就过来了,陪着她和家里人用完饭,又被父亲叫到书房说了会话,快到亥时的时候,两人才起身离开。
路上。
看着脸色一直不大好的顾无忧,李钦远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握着她的手,温声问道:“还在想你二姐的事?”
他今天过来的时候也听人说起顾迢发病的事了。
顾无忧也没瞒他,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叹了口气,“二姐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得这样的病?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知道她们姐妹俩感情一直要好,李钦远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头,“以顾家的势力,但凡能找得到的大夫,肯定是都找了。”
就是因为知道,顾无忧才更加觉得难受。
把脸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就是心里难受,二姐因为这个病都不能嫁人,生怕自己耽误人家。”
“她这样好的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李钦远听到这话又把她抱紧一些,揽着她的肩膀,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乖,二姐如今这样也挺好的,而且大夫不是说了吗,只要她好好静养,还是能活很久的。”
“你若是难受,以后便常回家陪她说说话。”
“……嗯。”
顾无忧点点头,又在他怀里抬起头,轻轻喊他的名字,“李钦远。”
“嗯?”
李钦远垂眸看她,笑问,“怎么了?”
因为马车的晃动,车璧上点着的烛火也跟着轻轻摇晃,可即便在这样半明半暗的环境下,依旧衬得他的脸俊美无比,像一块上好的美玉,比起从前那个恣意不羁的少年郎,如今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担起了相应的责任,也变得越发沉稳、内敛起来。
让人觉得可靠,也可信。
顾无忧就这样看着他,好一会,轻轻说道:“谢谢你。”
这个男人虽然还没有前世他们认识的时候,那么强大,可他依旧用现有的一切把她保护得很好,他们分院居住,整个院子都是她的人,他让她不必操心后宅事务,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让她想回娘家就回娘家,从来不给她一丝拘束的感觉。
只怕这世上都没有像她这样轻松的新嫁妇了。
李钦远听着这话,大抵也猜到她在想什么了,笑了笑,也没说那些多余的话,只是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我们之间,没必要说谢谢。”
若真要说。
也应该由他来说。
他们两人之间,付出最多的,明明是她。
马车的轱辘声在这寂静的夜色十分明显,而马车里的两个人却未再说话,而是轻轻依偎在一起,仿佛这世间两个孤独的灵魂因为碰到了彼此,就不再寂寞。
……
几日后。
备受关注的工部尚书韩兴昌一案也终于查清了。
其实这事,原本也同韩兴昌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受人拖累,可偏偏犯事的这些人正是他族中子弟。
韩家本家是在江西,因为觉得自己家里出了个大人物,又仗着离京城远,韩家这些子弟平时没少打着韩兴昌的名义在外行事,贪些银钱都是小事,甚至有人强占民女,把人逼到自尽……
那民女的父亲上告官衙,又因为韩家在江西的势力,最后落了个不了了之。
这些事情查出来后,陛下震怒,上早朝的时候就褫夺了韩兴昌的官职,又让人把那几个涉事的人员全部收押,倒是没有拖累韩兴昌的大儿子,也算是格外开恩了。
韩家经此一事,自然是不如从前了。
顾无忧知晓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
而此时的鹿鸣书院。
韩子谦已经和徐复提出请辞了。
韩家出了这样的事,韩兴昌精疲力尽,也不愿在京城再待下去了,他们一家已经打算回老家了……徐复虽然再三挽留,可韩子谦去意已决,这会他刚从徐复那边出来,就看到了站在树旁边的顾迢。
“阿迢。”
韩子谦大步朝她走去,面上的神色比起前几日倒是好了许多,看到人的第一句就是关怀,“你身体怎么样?”
顾迢柔声同人说道:“多谢你,我已经好多了。”
“你……”她犹豫一番,还是开了口,“你真要离开吗?”
“嗯。”
韩子谦笑笑,语气温和,倒是没有一丝颓废,“其实前几年父亲便想辞官了,如今倒也算是个契机……他这一生最大的冤枉就是教书育人,我们打算在本家那边开个族学,也教其他的孩子。”
“我去那边也能帮衬他一些。”
他说完又看向顾迢,负在身后的手轻轻攥紧,语气突然也变得有些紧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那边山清水秀,更适合养病,等到了那,你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教授学生,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顾迢摇摇头,语气抱歉地同他说道:“抱歉,韩大哥。”
却是直接婉言拒绝了。
脸上的笑容有轻微的凝滞,不过也只是一瞬,韩子谦便又恢复如常,他松开负在身后的手,垂眸看着顾迢,仍是很温柔的样子,和她轻轻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可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一问,只有等你亲口说出,我才能……真的放下。”
他看着顾迢,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是轻轻笑了笑。
果然……
还是没办法啊。
从怀里拿出那日沈绍扔给他的荷包。
顾迢在看到这只荷包的时候,神色一怔,继而连语气也有了变化,“这只荷包……”
“是那日沈绍给我的。”韩子谦没有瞒她,“那天我从你家出来,看到沈绍就在巷子口,我和他说了你没事,他就把这只荷包扔给我,什么都没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