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有私心,自然也替李钦远说了不少好话。
“小姐……”秋月看着站在外头一直不肯走的顾迢,轻轻喊了人一声,“回去吧。”
“嗯,”顾迢看了一眼自己裙摆和鞋面上的茶渍,面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回去。”
……到底是记挂着顾无忧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怕她一路辛苦,也没让她在这边久待,让人扶着她先回了摘星楼。
顾无忧这段日子也的确是累了,等回了摘星楼由白露、红霜替她沐浴完又睡了一小会,等到精气神足了,这才拿着路上买来的特产跑到爹爹那边陪人说了好一会话,后来又和顾瑜九非说了好一阵话,这才回了自己屋子。
十五早在夜里吃晚饭的时候便被顾九非着人送过来了。
本来还担心大半年没见,十五都要不认识她了,没想到它倒是个念旧的,起初进来的时候虽然还睁着一双小眼睛四处打转,也不亲近她,等到顾无忧耐心等了它一会,它就又跟以前似的自己摸索过来了。
拿着小鼻子嗅了嗅,等到闻见熟悉的气味,便直接跳到了她的怀里。
它现在的重量可不是以前能比的了,这一下差点没让顾无忧直接倒趴下。
“小姐!”
“您没事吧?”
两个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扶住她。
顾无忧笑笑,抱着十五起来后,摇摇头,“没事。”
又摸了一把一直往她怀里拱的十五,笑道,“九非倒是把它养得很好,瞧着竟是比以前要壮实许多。”
红霜抿唇道:“您是不知道,现在九少爷每天练武都带着十五,九少爷跑步,它也跟着在后面,长久以往的能不壮实吗?”
“还有这样的事?”
顾无忧有些诧异,又摸了摸十五的头,才感叹一句,“我离开实在是太久了。”
不过也只是感叹罢了。
即便让她重新选择,她也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坐回到软榻上,接过白露递来的秋梨汤,喝了一口,才又问人,“我离开的这半年,京城这边怎么样,可有其他事?”
“我和白露也是前阵子才被国公爷着人接回来的,不过这阵子我让红霜派人去外头打听了一番……”白露坐在一旁的圆墩上,拿着根美人锤,替人轻轻捶着腿,“您走之后,京城先是议论了一阵,不过后来见咱们国公府跟从前无异,也就没人再说道什么了。”
“对了,代王府的那位前阵子从寺庙回来了。”
“萧意?”
顾无忧一愣,算了下时间,倒也差不多了,她跟萧意之间并无很深的仇怨,闻言,也只是抚着十五的毛发,随口道,“回来就回来吧。”
“还有吗?”
“还有……”白露似乎有些犹豫,还是红霜开了口,她是不喜欢赵承佑的,一番话说得讥讽十足,“永安侯重病,陛下念他这些年劳苦功高,特地准了那位赵世子的请折,让他们一家搬来了京城,现在他们一家……就在京城住着。”
再次听到永安侯三个字,顾无忧的眉头还是忍不住轻轻锁了起来。
好像自从永安侯出事之后,很多事就和前世不一样了,前世赵承佑高中之后并没有走入翰林的这条路,而是回了琅琊,做了个外放的官员,永安侯也没出事,赵家也没搬到京城。
是等到他们和离后。
赵承佑才带着王昭回到京城。
“主子……”白露见她不语,只当她又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便轻轻喊了她一声。
顾无忧敛神笑笑,面上的表情其实没什么异样,惊讶是一回事,但也只是惊讶罢了,她跟赵承佑早就没什么关系了……笑着又喝了一口汤水,问,“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一件事……”这次却连红霜也抿了唇,不大想说的样子。
顾无忧见他们这样,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问道:“赵承佑和王昭订亲了?”
白露惊诧道:“您怎么知道?”
红霜虽然没说话,但是那双眼睛也瞪得格外大,显然是很吃惊。
还真是……顾无忧有些错愕,又觉得有些好笑,果然,这世上有些事即便再怎么变,最终的结局也还是一样的。
……而此时的永安侯府。
这是陛下赐下来的宅子,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这三进的宅子虽然位置不是很好,但规格已经很好了,赵承佑今天散值比较晚,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戌时了。
门前小厮见他下了马车,连忙迎过来,恭声喊道:“世子,您回来了。”
“嗯。”
从前温润如玉的赵承佑如今却仿佛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黑气,整个人看起来都阴沉沉的,有时候和人眼神相触的时候,都会被吓到,他不咸不淡应了一声,走进府中,看到盛泽,面上表情才有些许的变化,可也只是掀了下眼帘罢了,“盛叔。”
“哎,您今天怎么又这么晚?”
盛泽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官帽,言语关切,“您吃过没,我让厨房给您把饭菜都热着。”
“不用。”
赵承佑声音很淡,“府里怎么样?”
盛泽答道:“西屋那位闹腾着要去见侯爷,我让人拦下了,至于二公子……他倒是还跟从前一样,整日窝在屋子里,既不出门也不开口,只拿着一本书看着,吃得也少,送过去的东西几乎都没见他怎么动。”
“我这二弟比他那个母亲可聪明多了。”
赵承佑讥嘲一句,面上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随口吩咐,“西边那位再闹,明天就喂了哑药送去庄子,至于我那二弟,他要还是和如今一样便不必管他。”
盛泽轻轻应了“是”。
赵承佑又问,“那人呢?”
盛泽皱眉,叹道:“派了人去伺候,吃喝不断,药也没断,只是脾气还是很大。”
听到这话,赵承佑还是没什么反应,“我去看看。”
“小少爷……”盛泽看着他的身影,不由喊了他一声,他握着手中的官帽,看着面前青年比从前更为高大的身影,竟瞧出了几分陌生,“您……”赵承佑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人说完,便开了口,“盛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可这些,不是他们欠我的吗?”
他负着手,站在这深深庭院,两侧灯笼摇晃,厚实的云层遮挡住今晚的月亮,竟让这条小道都变得昏暗起来,赵承佑就这样站在庭院里,任由寒风拂面,语气平平,“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罢了。”
他说完就不再停留,只留盛泽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世子。”
正院唯一的丫鬟见他回来,连忙起身问安。
“嗯。”
赵承佑解下披风递给她,看到暖炉上还煨着的药,淡淡道:“好了?”
“好了,奴正要送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