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无忧刚穿好鞋子,闻言,有些惊愕地抬起眼帘,像是没听清楚似的,问道:“你说谁来了?”
白露便笑,“是李七公子,奴也是刚才出去的时候听几个小丫鬟说的。”
顾无忧还是有些怔忡,喃喃道:“他怎么突然来寻三哥了?”按理说,大将军跟三哥私下也没什么来往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上门?
虽然猜不透,但联想到刚回京时三哥对大将军的评价,她眼皮猛地一跳,生怕三哥不待见他或是欺辱他,顾无忧这会也待不住了,连忙拿了架子上的斗篷就往外头走:“走,我们去三哥那边。”
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你把外祖母送来的那盒君山银针拿上。”
“是。”
步入元月。
这天虽然还是有些峭寒,但旧日里的那些积雪是早就化了,今日又是个潋滟晴空,顾无忧也就披了个斗篷,那些手兜、暖炉是一应都没有拿三哥住在外院,离她住得地方是有些距离的。
因着还在过年的缘故。
家里的人并不算多,有些下人回家探亲去了,至于家里的主子们也是阿瑜和婶娘去了柳家,九非和傅夫人去了傅家,父亲和三叔这阵子因为围猎一事,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她这一路走去,愣是没碰到几个人。
两刻钟后。
顾无忧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步子。
眼前的院子便是三哥所居之处,他是个闲雅之人,居所名唤“栖竹居”,院子也随了名字,布置得十分雅致,从门口至院子延绵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旁栽了不少竹子,纵使如今尚在寒冬,那片郁郁青葱也是半点不消颜色。
院子往里,顾无忧的右手边挖了一小片池塘。
里面养了各式各样的锦鲤,十分肥沃,上面还洒着几片去年夏日留下来的浮萍,边角已经泛黄了,却半点也瞧不出萧索之气,伴随着摇头摆尾的锦鲤,倒有着别样的感觉池塘边还放着一把躺椅,一根鱼竿。
有时候三哥闲来无事,便会躺在那躺椅上,拿着鱼竿钓鱼。
钓起来也不吃,就是图个有趣。
池塘再靠过去一些的地方,有亭子和梅花,白面墙,青黑瓦,抽了新条的梅花往外延伸,看着就十分地有意境。
可院子往里的左手边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致了,若右边是一方神仙地,那左边就有些太过农家了,早些时候三哥不知道打哪里看来的东西,回来之后就自己握了锄头翻土,现在那边种了不少菜,什么辣椒、青菜、土豆、番茄。
顾无忧有幸吃过一回,还是三哥亲自下得厨,菜是好菜,就是那手艺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若是以前得闲的时候过来,顾无忧肯定是要摆弄下鱼竿,再蹲在园圃面前看上一会,可她今天是来找人的,心里焦急得很,哪有这个闲情雅致关注这些?
刚要带着白露往里走,三哥的书童侍书就端着茶水过来了。
看到顾无忧,他也有些怔楞,但也只是一息的功夫,他便又笑着迎了过来,给人请安,“郡主来了。”
顾无忧点点头,看了眼屋子,没听见什么声响,“三哥呢?”
“在里面呢,今天李七公子来了,两人正在屋里说话。”侍书说完又问,“小的给您去通传一声?”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便是。”顾无忧说得十分坦然,看了眼侍书手里的托盘,又让白露把茶叶拿过来,放在上头,朝人伸手,“给我吧。”
在整个府里。
顾无忧打小跟顾容的关系是最好的,因此侍书也没说什么,笑着把手里的托盘递了过去,又主动上前替她掀了帘子。
帘子刚掀起,里头的声音就有些传出来了,是三哥的声音,正说着一些经商的话以及各地的物产,中间还夹杂着一道男声,时不时应上一声,又或是听到哪里不懂的时候,态度谦逊的问上一句。
果然是大将军。
可是——
大将军怎么会来和三哥讨问经商的事呢?难不成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那头的声音突然就顿住了,紧跟着是顾容夹杂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些宠溺,“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傻乎乎地站在那,在想什么?”
然后又有一道视线看了过来。
顾无忧纵然没抬头,也能察觉落在身上的那道视线是温热的,带着笑意和纵容。
她脸颊有些红,也不知是因为被自家三哥当面说傻还被人听见,也可能是因为别的缘故,总之她不好意思抬头,低着头,小声嗫嚅道:“我看你们说得热闹,怕打扰你们。”
说完。
她才踩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又把那盒外祖母送来的茶递给顾容,“外祖母送来的君山银针,我知道三哥喜欢,便给你拿了一盒过来。”
“哦?”
顾容有些好笑的接过,“咱们小五也知道疼人了?上回问你要个香囊,你还怎么都不肯。”
李钦远似有所察,不由问道:“什么香囊?”
顾容笑着同他说道:“我家小五回来那日在金台寺摘了不少梅花,我想着她是要做香囊便问她讨要,谁想到这小丫头硬是不肯,可把我伤心坏了。”他说完,又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下顾无忧的脑袋,跟着笑道:“还算你有良心,三哥没白疼你一场。”
香囊的主人——
李钦远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他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顾无忧,修长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探到腰间那只荷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