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述原本正笑着饮茶,听到这话,茶盏停在嘴边,脸上的笑也跟着僵住了。他抬起头,目光正对着萧知,望着她脸上未加掩饰的笑意,略显干涩的薄唇轻轻抿起。
似是过了许久。
他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看着萧知,缓缓说道:“阿萝,你可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太多的惊愕。
其实先前在书房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变化了。
以往阿萝面对陆重渊的时候,虽有羁绊,却不深,相处起来也没有多余外放的情绪,可如今......她满心满眼都是他,里头的爱意就连他这个单身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也能看得透透的。
若是以往。
纵然要被阿萝嫉恨一辈子,他也会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强拉着人离开。
可如今——
想到陆重渊那一身伤,想到他看向阿萝时,眼中藏不住的柔情,柳述心里那一层隔阂和不快也就少了许多。
他不是瞎子。
看得出他们两人是真心喜欢彼此的。
叹了口气。
柳述望着萧知,继续说道:“你应该很清楚陆重渊的性子,这个男人多疑,灰暗,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而且......”他看着人,目露犹豫,“你和他相处久了,难保不被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阿萝当初嫁过人,还有过孩子,偏偏还同这陆家有关系......陆重渊是个正常男人,若是让他知道阿萝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甚至还是他的侄媳妇。
他能接受吗?
如果他不能,那么到那个时候,阿萝又该怎么办?
他这个傻徒儿已经被伤过一次了,她还能经历一次这样的伤害吗?
柳述的眼中流露出几丝担忧,这世上,什么伤都可以治,唯独情伤......治无可治,纵然他有神医头衔,也没有办法。
看出师父眼里的担心,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萧知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人身边,很是亲昵得挨着他坐了下来,就如同以前一样,她伸手挽住师父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然后和他娇声说道:“我知道陆重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坏,但也说不上好。
在这世上,很多人都怕他,就连她......也曾经怕过他。
他不好相处,有时候还很凶,对待自己仇人的时候从不手软,欺负人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去理会他是什么身份。
他啊,最喜欢从心理上折辱人,把人折磨的身心俱疲才算了事,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恨他,才会有这么多人在他从高处跌落的时候,看他笑话。
可是啊。
她也见过陆重渊不同的样子。
他怕苦,明明都这么大的人了,看到汤药的时候还是会苦得皱起眉,要不是她盯着,他很有可能会随手把汤药扔到外头的草地里,然后佯装自己吃过了。
他喜欢吃糖,每次看到糖的时候,眼睛都会转不开,但又很别扭,你若是在的时候,他就不肯吃,可等你出去了,他就会拿一把糖果塞进自己嘴里。
跟以前她养过的小松鼠似的,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他其实也是会照顾人的。
看似冷漠的外表,却总会在一些很小的细节处体现出他的温柔,他会悄悄记下她的喜好,他会在她前一天不小心绊了一跤磕到桌子,第二天就留一盏灯,供她夜里起塌不再看不清路。
他会在她咳嗽的时候,让厨房煮一壶秋梨汤。
而且他这个人啊从不在乎世俗伦理,天纲人常。
他心里自有一道章程,好与坏,是与非,他有自己的那套规则,旁人说什么都不管用。
“何况——”
萧知靠在柳述的肩上,眼弯弯的,唇也微微翘着,脸上是掩不住的璀璨笑意,这一份没有忧虑的笑容,让她本是清丽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绝色之姿。
“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什么?”
柳述一惊,“他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