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重渊一行人回到陆家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了。
陆老夫人担心了一晚上,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她也睡不着,刚才合衣在罗汉床上眯了两刻钟,一得到消息连整理一番都没有,就立马跑出来了。
她如此,其余陆家人自然也是如此。
纵然再不喜欢陆重渊和萧知,但明面上他们毕竟是一家人,该有的表示还是得做到位的。
要不然回头还不知该被这位老太太怎么拾掇呢。
因此这会不管是睡下了的,还是没睡下的,只要得到消息的,大家都急急忙忙出来了。
这会一众人就站在影壁处,眼见马车停下,陆老夫人率先撒开平儿的搀扶,趔趔趄趄迎上前去,对着一辆马车,焦急道:“老五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庆俞和他的主子一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这会他也没有答话,依旧握着马鞭侧坐在车辕上,垂眉敛目,默不作声。
“祖母。”
还是陆承策开了口,他翻身下马,走到陆老夫人身边,伸手搀扶她一把,同她说道:“您别担心,五叔没事。”
听到这话。
陆老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握着陆承策的手,目光还是一眨不眨地落在那块暗色的锦缎布帘上,刚想再同里头的人说几句话,便听到马车里头传来一道男声,“庆俞,走。”
嗓音清冽,不辨喜怒。
“是。”
庆俞会意,同陆老夫人拱手一礼,“老夫人,劳您让下,属下还得带五爷和夫人回屋,李大夫也已经在屋子里候着了。”
“老五......”
陆老夫人担心了一晚上,很想知道陆重渊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但不管她在外头说什么,马车里头始终没有传出什么声音。
陆承策心有不忍,只好扶着她,低声安慰道:“祖母,五叔和五婶都累了,您还是先让他们回屋歇息吧。”
“您也累了,孙儿扶您回屋,可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马车里的人也没有什么表示。
陆老夫人那双呈现出老态的眼见泛着泪花,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移开了步子,马车一点都不留情的穿过陆家众人,朝五房的方向驶去。
而滞留在原地的一众人,眼见马车离得越来越远,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五弟也真是的,咱们为他操心了一晚上,他倒好,连见都肯不见......”说话的是李氏,她向来是个喜欢挑事的,这会嘴巴一张,就一刻不停的说道:“我们也就算了,母亲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了他连晚饭都没怎么吃。”
“真是想想,就替母亲觉得不值呢。”
王氏也跟着说话,“五弟不懂事也就罢了,五弟妹怎么也一点规矩都不懂?我们这些长辈都在外头,她竟是连句问安的话都不说。”
“行了。”
长兴侯沉着脸,打断她的话,“五弟他们折腾了一天,已经累了,何况......”他轻轻抿唇,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叹气,“五弟他本来就是那么个性子。”
陆承策正扶着陆老夫人往正院走去,听到这话,脚步微微停顿了下,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其实五叔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冷漠无情,他也是有柔情一面的。
只是那份柔情只给了一个人罢了。
......
陆老夫人心情不好。
这会白着一张脸,神色疲惫的由陆承策扶着她回屋。
长兴侯之前又说了那样一番话,一群人余后倒是没再说什么话,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跟着陆老夫人朝正院走去。
崔妤是小辈,这会就走在后头。
她的手搭在顺心的胳膊上,脸上虽然如常带着一抹温婉的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她的情绪并不高......自从得到陆重渊和萧知出事的消息后,她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等着消息。
虽然不知道陆崇越派出了多少人马。
但按照陆崇越对陆重渊和萧知的恨意,他既然这么想让他们死,必定是打算一击即中,派出的人肯定不会少。
没想到——
崔妤想到刚才丫鬟来回禀消息,说陆重渊和萧知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扣在顺心胳膊上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一些。
派出这么多人。
从千丈山坡摔下去都能平安无事的回来,这两人的命怎么就这么大!
顺心吃痛,却不敢呼出声。
她只敢偷偷把目光朝崔妤的方向看过去,眼见向来温柔的主子此时竟然阴沉着一张脸,心下猛地一跳,再想细看的时候,身边的主子又恢复成以往那副温柔婉约的样子了。
仿佛之前她看到的只是一场错觉。
她压下心底的震惊,抿着唇,难不成真的是她眼花了吗?
崔妤倒是不知道顺心在想什么,她把心底那些情绪压下去的时候,就不动声色地朝不远处的陆崇越看过去。
见他始终低着头,握着拳,被灯笼里的火光映衬的脸惨白的要死,若是细看的话还能瞧见他双肩微颤,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和不甘。
没用的饭桶。
崔妤在心底对陆崇越做了这么一声评价,余后也就不再看了,左右这事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陆崇越真的出事,也弄不到她的头上。
她现在也只是烦,陆重渊和萧知没死,想要拿回中馈恐怕不易......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比旁人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