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楚向彬就像没有听见这句话似的,没有给出任何否认的反应来。
校辩论队里的人是最清楚楚向彬那天突然要加入校辩论队的起因的,他们纷纷交换了视线,显然各自心里都有了猜测。
下车后一行人直奔q大。在那边安排的休息室里没待上多久,他们就被通知去了比赛用的教室。
听说q大校辩论队的人都在里面了,进到教室里时楚向彬几乎快要紧张得同手同脚。
然而进到教室内,楚向彬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搜寻过所有陌生的面孔,却唯独没有见到自己最渴望见到的那一张。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或者机会,比赛已经就要开始了,楚向彬只能心思烦躁而沉锁地坐到四辩的位置上。
一直到裁判宣读规则的前一秒,他的目光犹带着某种刻骨的不甘,一遍又一遍地刮过q大校辩论队的那些身影。
“亲友席”的两方都察觉到了。
q大今天带队的人和a大带队的坐在一起,此时表情略有尴尬,“这就是你们新招的那个a大校草吧?”尽管也尴尬,但作为宿敌,a大带队人显然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露怯,他露出嘲讽十足的笑容:“哟,你们也都听说了?怎么样,嫉妒不嫉妒?这脸、这模样、这脑子,全都是门面啊。”
“长相气质却是没的说,你们还真是走了狗屎运……”q大的翻白眼,“就是这人怎么这么凶啊,你们赛前动员怎么做的?看我们眼神跟那血海深仇似的。”
a大难得语塞,过了好几秒才冷笑了声,“估计是你们不招人待见吧――明明这位楚校草在我们学校那会儿就算说不上和乐,但也没这么冷过。”
“……”
出乎两边意料,这场比赛结束得格外快。
原因还得归结在那一个人身上――
原本来路上看起来无比紧张的某人,进到教室以后反而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区别于他身旁三位队友和对面四位敌人,原本八个人都是新成员,唯独他表现得像个上场虐菜的老油条。
自由辩论阶段,q大四人几乎是被楚向彬一个人完全碾压,言辞犀利逻辑无懈气场惊人,局面一度看起来是场降维打击――对面四个像是在恶霸面前被欺负得彻底的小可怜,到了自由辩论后面几分钟的时间,四个人已经完全崩盘。
结辩阶段,面对全程几乎压根就没坐下过的对方阎王脸色的四辩,q大的新人四辩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比赛草草结束,胜负不言而喻。
两队带队人表情各异。
裁判宣布结束后,两人之间沉默数秒,q大的先开了口,“你们这是打哪儿找来的大杀器?确定不是偷偷藏了一年半,到今天突然掏出来?”
“……我们犯得着么我们,早知道他有这实力,我们肯定直接拉进一队了,怎么还会放下来打这种虐菜局?”a大的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开嘲讽,“对不住啊,欺负坏了你们新人了吧?我看这局回去以后你们得给你们队的新人好好做做心理辅导――不然这么一场容易被打出心理障碍来啊,万一以后吓得都不敢碰辩论了,那我们这得多么良心难安?”
“你们还有良心呢。”q大的斜了对方一眼,反唇相讥,“而且少只说我们的新人――你们的能强到哪儿去,自由辩论阶段明显自己的队友都蒙了,完全跟不上逻辑进度,全靠人家一个人打全程啊。这哪是四对四,分明是一对七吧?”
“…………”
两位带队队长成功在几秒内挑起对方怒火,开始了众人很熟悉的、每月每场比赛都会发生的、台上刚刚结束台下又无规则开杠了的情景。
而在众人纷纷搬板凳看热闹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台上已经结束了比赛的八人的“友好”握手阶段,楚向彬在四个已经被他吓出心理阴影的对手面前,目光冷峻地握住最后一位四辩的手――
“你们辩论队里,有个叫栾巧倾的吗?”
对方四人都愣了下,被握手的四辩男生表情僵硬地笑,“楚、楚同学是说栾巧倾学姐吗?有,有的。”
“她今天没来?”
“栾学姐今天跟队长他们在我们队的活动室讨论事情……”
“活动室?”楚向彬二话不说把人拖出去,“麻烦你带我去。”
“哎……哎?”
男生欲哭无泪地被这个可怕的魔头拎了出去,连挣扎都没敢――
实在是那句“麻烦你”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敢说不就鲨了你”。
两人很快到了q大辩论队的活动室。
然而敲开门后,却只有辩论队长一个人在。男生犹豫了下,感受到身旁楚向彬再次陡然一落的气压后,他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队长,栾学姐……不在吗?”
队长正忙着写什么材料,闻言没抬头地回:“去北门了。她不是每个下午都回家吗?”
“哦……”
男生退了出来,小心地转达。
楚向彬沉了眸色,微微咬牙,“你能领我去你们学校的北门吗?越快越好。”
“……”
几分钟后,两道身影在q大的校园里从南向北的主干道上飞奔而过。
大学生们已经很少有这样火急火燎的生活节奏了,一路上所有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在发现其中一个还是个极品帅哥以后,大家更好奇了。
楚向彬对那些目光和议论声全不在意,直到q大的北门门前,他终于停下脚步,胸膛起伏。他的目光快速巡视过校门内外杂乱的人流。
慢了数秒,q大辩论队的那个男生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到楚向彬身旁,同时撑着膝盖,坚强地指了指马路对面的方向――
“栾……栾学姐一、一般都在那里等……来接她、她的车……”
“――”
顺着男生的手指,楚向彬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站在马路边的女孩儿。
他的身影僵住,连呼吸好像都忘掉了。
到某一刻,楚向彬蓦地回神,胸膛再次剧烈地起伏起来――像是在强行的窒息后突然恢复了呼吸,他的脸色慢慢涨红。
他的目光一瞬都不敢移开地看着那道身影。
他张开口。
在那个名字要喊出来的前一秒,一辆无比嚣张而扎眼的亮紫色的跑车突然停在了那个女孩儿面前。
几秒后,在楚向彬僵滞的目光里,驾驶座走下来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年轻男人,那张俊美面孔散漫得没什么表情。和女孩儿说了几句话,那人把女孩儿的小行李箱扔进跑车座位后。
隔着一条马路,楚向彬看见那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对着那个年轻男人委屈抱怨地说了什么。
听不清,但是看得出来――那是一种只有对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才会有的亲近。
然后两人一起上了跑车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车身扬长而去。
许久之后,楚向彬仍然僵在原地。
他身旁的男生大约已经看穿了什么,不忍心地开口:“那个人好像是栾学姐的男朋友……我听队里的人说,栾学姐每个月回一次家里,他们好像……早就住在一起了。”
像是过完了一生那么久。
楚向彬慢慢转身。
他笑了笑,眼底一点点黯下去。
“谢谢。还要麻烦你最后一件事。”
“别告诉她……我来过。”
回去以后,楚向彬仍旧在辩论队里留名,并且承诺到自己毕业前,校辩论队的所有活动和宣传他都愿意配合,唯一的条件是,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参与任何与q大辩论队的比赛。
一度担心他要退队的校辩论队众人自然同意了。
也是在楚向彬从q大回来以后,祝鑫阳发觉楚向彬好像发生了什么很大的变化――说不分明,只是那个人给人的感觉一点点不同起来。
直到偶然看过一场楚向彬的比赛,祝鑫阳终于看清了那点变化:楚向彬的某一面被解封了。
――原本为了某一个人和这个世界达成的和解被彻底抛弃,他不再像少年时孤僻寡言,但他最具攻击性的那一面,彻底吞掉了他心底的最后一点柔软。
楚向彬在辩论队里渐渐成了一个“恐怖”的代名词。
那种卓绝和碾压和不容余地带来的恐怖感和压迫感,一直延续到了后来。
直到大四那年,楚向彬的继父独力经营的小公司因为市场份额变化外加应对做出调整的经营策略不利而走了下坡路,眼看着就要面对不得不宣布破产的局面时,常家父子伸出援手,调度资金帮助楚向彬继父的公司度过难关。
而早就听闻a大这位后起之秀的学弟的能力,常亭在故意亲近楚向彬后挟恩图报,半是威胁半是逼迫地让楚向彬以一个应届毕业生的身份“卧底”进入了vio资本。
楚向彬那时候对自己在什么公司、做什么工作已经没多大所谓了。
――他不知道,自己人生里的第二次奇迹,在那一刻开始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