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口这个脖子一缩,心说自己不会是说错了什么,触到沈骄的霉头了吧?
没等他犹豫着该怎么说句抱歉的话挽回一下,就感觉到肩膀上一沉。
刚刚还对着窗外的男生已经转过身,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说得对,是我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未来的路还长着,谁输谁赢,都是未定之数。”
感慨完,沈骄拔腿离开了更衣间。
留下身后那人一脸懵然。
……这什么情况,他是突然就成了沈骄的人生导师了吗?
戚辰回到操场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长凳上的女孩儿。
她正死死地低着头,长长的马尾都快拂过肩落到身前。细白的手在木质的长凳边缘握得很紧,从侧面看一点血色都不见,和身周其他热闹的学生格格不入。
即便看不到女孩儿的表情,戚辰也猜得到,时药这会儿的眼圈一定通红通红的。
他心里一叹,走了过去。
时药此时刚用自己的手机查完孤独症相关的资料,她也已经猜到之前沈骄所说的“连自己都敢杀”会是怎样的情况。她简直没法想象,现在的戚辰、这样完美的哥哥,会是被这么一种无法根治的疾病纠缠了很多年、甚至在还那么小的时候就自残甚至自杀过的病人。
在那些躁动的欢呼和笑闹里,她越来越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想逼迫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她不想揭戚辰的伤疤,更不想对方看见自己得知之后的状况。
然而越是想忍就越忍不住。
在时药自己憋泪憋得胸口的气管都隐隐作痛时,一件柔软的外套突然从头顶罩了下来。
眼前忽的昏黑了一片,连吵闹的声音都像是被隔到了另一片世界。
只有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响起。
“如果我在路边捡了只红眼睛的兔子,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没人要,是不是就可以打包带回家了?”
时药捞起遮住眼睛的衣角,仰起尖尖的下巴颏,正撞进那双褐瞳里。
看清女孩儿饱蘸着泪的眼睛,戚辰目光一黯。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女孩儿的脸颊,说:“还真是红眼睛的……兔子,你说我应该把你带回家清蒸,还是红烧,嗯?”
目光触及近在咫尺的戚辰的刹那,听着对方明明背负了那么多还要故作平静来安抚自己的声音,时药不知怎么地,刚刚还勉强维系住了的情绪突然就压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戚辰脸色围板。
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家兔子哭得这么凶,一时连他都慌了神。
“戚神,该我们上场了。”
数学组第一轮篮球赛的队友在不远处催促。
围观的学生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这比赛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沈骄和戚辰两人的对抗赛。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么两位互相不逞多让的天之骄子撞到一起,会碰出怎样激烈的火花。
于是随着数学组那个人的喊话,他们都跃跃欲试地看向戚辰。
只是他们却见,男生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此时罕见地带着焦急复杂的神情。他正拢着面前女孩儿罩在头顶的衣服边角,低声地哄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们就看见戚辰站起身,向着不远处的队友和临时裁判做了几个手势,然后便立刻反身扶起长凳上的女孩儿,俨然就是要离开的模样。
这方场地能看见他们的人一时哗然。
而众人视线焦点所在的位置,哭得惨兮兮的时药被拉着走出去几步,就突然停下,还伸手拉住了戚辰。
“包……包没拿。”
说到一半儿,之前憋泪憋得厉害了的小姑娘还打了个哭嗝。
戚辰听得又心疼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