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知始终神情淡淡,看不出究竟是高兴还是失落。
“你去吃吧,”他对林谦树说,“吃完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
没难过就好。林谦树刚酝酿好的“如果你实在介意我可以不去”就此咽下,他不放心地注视着江易知的眼睛:“我其实也可以不用去的,毕竟都是一帮高中生,我有点格格不入。”
江易知扯了扯嘴角,无端想起半个月前的林谦树还一脸严肃跟自己说“我穿越了,我就是个高中生”,这会儿又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和高中生格格不入,眼神里却写满了“想去”。
这样的林谦树怎么会忍心让人拒绝他呢?江易知说:“你去吧,我在食堂吃。”
林谦树又看了江易知好几眼,确定了他并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蹦跶着去赴约。
晚上六点,林谦树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位于状元酒楼二楼的包厢时,里面已经热热闹闹地坐满了一桌人。听到推门声,几个背门而坐的人也纷纷回过头来,对着林谦树起哄道:“林哥!你终于来了!快来快来!我们要饿死了!”
林谦树在起哄声中坐到了给他留的位置上,坐下才发现自己正对面的是江易行。
江易行的视线越过林谦树落在他身后,林谦树下意识地跟着扭过头往后瞧,发现背后什么也没有,回过头再看江易行时,眼神中就多了几分疑惑。
江易行收回视线,表情莫名臭了几分,见林谦树看自己,便朝他瞪一眼。
林谦树很是莫名:自己这是怎么又惹到他了?不过林谦树也并没有把江易行的不爽放在心上,毕竟江弟弟是个一年365天里有366天都在不开心的弟弟。
包厢是十人桌,除却篮球队五人加上林谦树和雷达,林谦树注意到那个说话总动不动脸红的“江哥控”相小军也在场,他的视线再往相小军旁边瞧,开始怀疑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相小军左手边的男生坐得端端正正的,是不是伸手扶一下滑落到鼻梁下的蓝色眼镜,这不是官鸣又是谁。更令林谦树意外的是,坐在官鸣身边那个笑意盈盈的女孩,竟然是汪思妤。
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D班的庆祝宴包厢里?不说官鸣这个一提起江易行就咬牙切齿的人,汪思妤身为B班的女同学,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吧……林谦树瞧着他俩,一时忘了言语。
官鸣扶好眼镜,视线清晰地捕捉到了林谦树困惑的眼神,对着他局促地笑了笑,冲他打招呼道:“林、林老师,晚上好。”
相小军对江易行露出愧疚的神色:“对不起啊江哥……我不是故意要带他来的,我出来的时候被他盯上了,他一定要跟着我一起来。”
江易行懒洋洋地朝官鸣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他来或走并不在意。
汪思妤发现林谦树在看自己,落落大方地对他微笑:“林老师,晚上好。”
“林、林哥,思妤是我请来的……”雷达见林谦树盯着汪思妤不说话,以为林谦树是在不满汪思妤不好好学习跑来吃饭,赶紧替她说话,“她把作业做完才来的!”
林谦树:“哦,这样啊。”其实并没有很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呢。
敲门声响起,笑得一脸灿烂的老板娘从门后探出头来:“小帅哥们,可以上菜了吗?”
人都到齐了,雷达点了点头,对老板娘说:“李阿姨上菜吧,我们都到齐了。”
一道接一道的热菜端上来,未成年的小伙子们在林谦树的严格监督下往杯子里倒的都是可乐和雪碧,大家纷纷举杯庆祝这一场属于少年人的胜利。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成年人,加之菜色并不怎么合口味,林谦树吃得很克制,甚至还有一点儿想念有江易知在的每一顿饭——起码有江易知在,桌上的菜一定都是好吃的。
就这么吃着聊着,不觉饭局进入尾声,雷达承包了桌上大半的剩饭剩菜,吃得欢畅无比。
汪思妤晚上还有补习课,提前离开了包厢,趁着男孩子们还在热闹,林谦树也提前一步起身下楼结账,走到楼下发现楼下这会儿有些乌烟瘴气的,一帮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吞云吐雾。
浓呛的烟草味道侵入鼻腔,林谦树抬手掩住口鼻,厌恶地皱了皱眉,瓮声瓮气地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楼上包厢买单。”
老板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见林谦树表情嫌恶,抱歉地对他笑了笑:“总共三百四十六元,抹你一个零头,给我三百四十块就可以了。”她压低声音说:“不好意思啊,这些人都是隔壁职校的……其实人还挺好的。”
林谦树记得读初中的时候,学校附近就有几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每天穿着人字拖在小吃摊白吃白喝,让小吃摊的老大爷敢怒而不敢言。于是他很理解地对老板娘点点头。
说话间,楼梯口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楼上打扫干净“战场”的少年们下楼来了。雷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收银台旁边林谦树,咋咋呼呼地跑下来道:“林哥,说好了我们请的,怎么好意思让你付钱啊。”
林谦树笑了笑,第一次有了成年人的实感:“你们一群小孩儿又不赚钱,我请呗。”
两人正推拒间,楼梯上突然响起“哐当”一声,D班的一个男同学大喊了一声“哎哟我去”,抱怨道:“相小军,你踩我脚了……这哆哆嗦嗦的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