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许云努了努嘴唇,示意梁迁看生活阳台上的大纸箱。
洗衣机?正疑惑间,姚许云说:“是桌上足球。”
这是什么上世纪的玩意……吐槽到了嘴边,听见姚许云补充,“小优挑的。”
“是吗?”梁迁即刻转怒为喜,笑脸相迎,“太巧了,我正想买一台呢。”
表演之浮夸连段星河都看不下去了。
吃过晚饭,大家闲坐在客厅里聊天。段星河许久没见段小优了,兄妹俩聚在一处说话。梁迁为了表示对桌上足球的喜爱,站在阳台上摆弄来摆弄去。
姚许云悄悄摸过来,拽着梁迁的胳膊调整方位:“给我挡着点儿。”然后从大衣内袋里摸出一支电子烟,深深吸一口,陶醉地吐出烟雾。
“至于吗你。”梁迁有点想笑,高深莫测地说:“姐,你变了。”
姚许云解了馋,恋恋不舍地收起电子烟,不以为然地说:“谁不变?”
有道理。梁迁点点头,问:“小优在你那住得怎么样?”
姚许云莞尔一笑:“假惺惺,你恨不得她在我那住一辈子吧。”
梁迁直呼冤枉:“怎么会,等你明年走了,我们肯定还是把她接回来住的。”
姚许云生性漂泊,不喜安定,一年中有好几个月在外面旅行采风,除了每年秋冬回到渔州跟亲人团聚,剩下的时间都在路上,满世界跑。她一走,段小优势必需要回这来住。
“房子里多个人还是不错的,空气都暖和了。”姚许云忽发感慨。
梁迁顺势劝道:“那你干脆留在渔州好了,渔州适合养老。”
“我还没老好吧?”姚许云瞪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释然地笑了。她越过梁迁看向客厅里的段小优,眼神中充满怜爱。
梁迁记得,姚许云年轻的时候曾经对他讲过很文艺的一段话,大意是,她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一艘无帆无桨的船,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随便漂流,随便停泊。她迷恋那种不确定性和无方向感,那会让她认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并激发出对生活的热爱。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梁迁不确定她的观念是否发生了改变,当然,可能姚许云自己也弄不明白。
茶凉了,段星河打算再沏,姚南冬制止了他:“别忙了星河,九点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一起身,其他人也不再逗留,纷纷往门外走。梁迁把他们送到楼下,挨个逗了几句。临别时,梁宴杰叮嘱他:“有空还是回家看看,你妈惦记你。”
“知道,”梁迁笑了笑,“你就不惦记?”
“白天看到你就够我受的了!”梁宴杰不会说软话,眼神倒是很慈祥。
梁迁目送汽车驶远,乘电梯回到11楼。
段星河在客厅收拾茶杯和果皮,突然被他抱住,动作施展不开,小幅度地挣扎着:“我擦桌子。”
“擦呗。”梁迁闻到一股清香的气味,分不清是哪来的,像酒一样让人迷醉。他缠着段星河,看到他颈侧的皮肤细腻而润泽,忍不住咬了一口,没用力,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段星河缩起脖子,大概是觉得痒,轻声笑了。
梁迁特流氓地挺了挺胯:“你送我什么礼物?”
段星河向前躲闪:“擦完桌子再告诉你。”
梁迁松开他,弯腰拿起抹布,三下五除二地糊弄完:“好了。”
工作态度极不认真,本该严厉批评的,但段星河是一位纵容员工的领导,不仅没让梁迁返工,还乖乖递上了礼物。
一本8K的素描本,封面陈旧泛黄,边角略微发翘,普通又不普通。梁迁捧在手里,忽然有些胆怯,顿了一会才翻开。
人行道、大榕树、水泥地篮球场,画中的场景渐渐与模糊的记忆重合了。球场上有五个人,大多轮廓潦草,只有正中间那个,身材高大,笔触细致,绷紧的小腿肌肉显出蓬勃的力量,每根头发丝都画得很用心,且人物比例与周围的场景明显失调,美术老师看了会捶桌子那种。
“这是我吗?”梁迁指着那个跳跃投篮的少年,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