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南冬大怒:“那你浪费我时间!”
“明明是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好吧!”梁迁一溜烟跑了。
周五,段星河请假结束,继续回律所上班。他不在的几天,前台由行政小刘值守,小刘人美音甜,活泼可爱,可惜不是梁迁的那杯茶,每回踏进律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好在段星河回来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电梯里,梁迁与万鸿狭路相逢,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个头。
梁迁假惺惺地关切:“万律师,你那个表侄儿怎么样了,婚姻保住了没?”
“托你的福。”万鸿西装革履,头发三七分,鬓角有些花白,神色冷峻地瞥他一眼,“梁律师还是多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吧,虽说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弄得人尽皆知比较好。”
电梯抵达十四楼,梁迁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动声色道:“虽然不明白万律师在说什么,但还是谢谢您的提醒。”
万鸿率先进入律所,段星河已经到岗了,礼貌地问候“万律师早”,万鸿却不拿正眼看他,径直拐进了东区。
梁迁走到前台,对段星河笑了笑,小声说:“不用理他,肯定是前几天那个发胶男又搬弄是非了。”
段星河十分内疚:“都怪我。”
“别这么想,他早就嫌弃兴邦这个庙小了。”门外的电梯发出清脆响声,又有律师和行政人员来上班了,梁迁举起手机晃了晃,示意段星河微信联系,然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搬完家了吗?”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梁迁那套房子家具齐全,而且都是崭新的,他再三跟段星河讲,该用就用、不要客气,也不知段星河有没有记到心里去。
“搬完了。”段星河问:“你什么时候去深圳?”
“反正周一能到就行,看你们的安排吧。”梁迁打开地图查了一下,渔州到沧市差不多要开三个小时,跟段星河商量过后,决定周六下午出发,这样一来,恰好能在晚饭时间抵达疗养院。据段星河说,他母亲在那个时间段的状态最为稳定。
商议妥当,梁迁一槌定音:“行,我明天下午三点去接你。”
段星河应了声“好”,隔了几秒,又发来一条:“梁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吧,这段时间太麻烦你了。”
“好啊,”梁迁端着咖啡杯傻笑,“刚好给你暖房。”
“本来就是你的房子。”
“买卖不破租赁,承租人的地位可高呢。”
“谢谢你。”段星河罔顾梁迁的指令,又一次说出了这三个字。最苍白无力,也最情真意切。
当晚,台风入境了。渔州市大雨倾盆,天地间渺渺茫茫,梁迁睡到半夜,被呼啸的风声吵醒了。院子里灯光闪烁,姚南冬和梁宴杰正在救花,磕磕碰碰的响动混进风雨声里,像一首奇妙的交响曲。
梁迁的卧室连接着一个小阳台,他梦游般走到阳台边上,刚拉开窗户,就被迎面而来的雨丝浇了个透心凉。
人一下子清醒了。
梁迁抹掉眼皮上的水,扯着嗓子朝下面吼:“需要帮忙吗?”
梁宴杰哭笑不得:“完都完了,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听声音传来的方位,两个老人家已经进了客厅,梁迁耸耸肩,说:“那我接着睡了。”
结果却睡不着。那一兜雨水太厉害,直接把周公吓跑了。
梁迁躺了一会,按亮床头灯,坐了起来。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十,他给段星河发消息:“今晚雨可真大。”
也是在一个下雨的夜晚,他恍然明白自己喜欢段星河这件事。
半年前,他去广州开庭,住在一个民宿酒店里,整理代理意见和证据材料直到凌晨一点。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清脆地打在玻璃上,一开始节奏慵懒,后来不知被谁逼急了,咚咚咚地乱砸,像从天空洒下一把弹珠。
梁迁合上电脑,倚着窗户听雨,想起高二的某一天,他在自行车棚下躲雨,段星河借给他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