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阮小七轻哼了一声,“修为浅就不能懂情深了吗?寄川大人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寄川闻言,看了一眼紫阳帝君。他知道阮小七口中的“情深”自然是深在紫阳帝君身上,可这么些日子,也没听说紫阳帝君有什么风月上的轶事。

紫阳帝君察觉到他的目光,回以淡淡一笑,“罢了,不说这些了,寄川大人的深情令人感动,所以这一世……您是要作何打算呢?”

紫阳帝君转了话题,寄川也没再追问,道,“哪有什么打算可言,不过是想着能多看她几眼,有一日算一日罢了。”

听他这话里大有自弃的意味,紫阳帝君便蹙了眉,他略一思索,问道,“既然你已经守了她那么多次的轮回,一直相安无事,为何偏偏今生要入世与她作伴呢?寄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紫阳帝君与人相处总是客气自持,哪怕是在寄川面前也总是以“本座”自称,这突然一个“我”字反而让寄川愣了一下。

待回过神来,他笑意便也浅淡许多,多了几分交心的真诚。

“若是旁人问我,我一定不说,可既然是紫阳你开的口,有些事我也想多一人替我记着。”他抿了嘴唇,语气微顿,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怕是、时日无多了。”

第96章 玖陆-七老师课堂开课啦

这话一出口,别说是阮小七吓得拍桌子摔碗,紫阳帝君都被他吓了一跳,眼神都直了,“你……你怎么算,也没到该羽化的年纪吧?”

万万年前,天地鸿蒙之时,紫阳帝君由莲化神,遍泽甘霖,天地间方有了江海湖泊。而寄川就是那时候化生的一尾锦鲤鱼,正好就在紫阳帝君飞升的南泯泽。因此论起来,寄川和紫阳帝君也算得上是老乡故知。紫阳帝君平息洪荒之乱的时候,寄川已然得道,跟在紫阳帝君身边帮了不少忙,所以后来紫阳帝君才给他寻了忘川主这极好的神差。

寄川一则喜水,二则喜静,三则不爱约束,摆渡人一职恰是这四海八荒最清静的活计。虽然年复一年枯燥了些,可他身份尊崇、得人敬重,偶尔离职叫旁人帮着摆渡,冥界也没人会说他。而忘川阴气重,于他修炼也有益处。

所以这么算来,寄川正当壮年,哪就要到羽化这一步了?

“你可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寄川放下了手中的酒盏,许久,点了头。

紫阳帝君惊讶得无以复加,他从前只知道寄川是因为和凡人私自结亲,犯了天规,所以天帝才召来天雷劫,判了他一个灰飞烟灭。这刑法虽重,却也有本可依,可他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还另有隐情。

“你、你做了什么?”

寄川低头看着酒盏里漾着的玉液琼浆,半晌叹了声气,“也怪我太过意气用事,忘了哪一世里,我见小慈被人追杀凌辱,实在气不过,便施了术法帮她杀了那伙强贼,改了她的命数。有了那一遭,就有第二遭,每每我看见她受了苦楚,总忍不住帮她一把。一步错、步步错,她生生世世都过得安稳顺遂,可是天道有轮回,那些原该发生在她身上的灾厄,只怕都要让我来应。”

这天地间,不论神仙凡人,或者精灵鬼怪,绝无一帆风顺。但凡要有所飞升作为的,都要历经劫数,这才是天之正道。可寄川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欲,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一个凡人的命数,将所有的祸端都化作福祉,怎可能不遭报应!

寄川说着便笑笑,“前不久,我总觉得时间快到了,就想着要不就舍了我一身仙骨,与她哪怕一世相守,我也了无遗憾了。”

听了他这话,阮小七和紫阳帝君都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违天道、逆宿命的事阮小七和紫阳帝君都干过,却都是被逼到不得已。寄川却只是为了他自己的一份思慕,说他是情深也好,厚意也罢,到底是傻气了些。

见自己这一番话把两个人都说得无言以对,寄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忙给紫阳帝君满了杯酒,“我自己的私事,倒让你们替我担心,真是不应该,我自罚一杯。”

紫阳帝君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寄川便又要给阮小七斟酒。阮小七忙把酒盏推远了些,“我不能喝酒的,我喝汤就好。”

寄川没往心上去,随意调侃一句,“一万岁也不小了,怎么不会喝酒?”

阮小七摸摸肚子,“因为我揣了崽崽呀。”

寄川手一抖,“你不是公兔子吗?”

他猛地看向紫阳帝君,眼神里都带了几分不明的意味,显然是在寻思自己这位老友是不是真的有让男子怀孕的手段。紫阳帝君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不想说出实情来叫阮小七失望伤心,只好拿阮小七先前的说辞堵寄川的嘴。

“他是雌雄同体的兔妖,所以……”

“噢,这样呀。”寄川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阮小七也不由得红了脸,“别说我啦,寄川大人,你要是真想和沈姐姐在一起,总这么不爱出头可不行。谁家开酒馆的会喜欢一个只敢点花生米的客官呀,追媳妇可不能小气的!”

“咳——”

紫阳帝君正喝着酒,听了阮小七这话差点没给呛到,一边拿帕子抹嘴一边咳嗽,还要拉着阮小七的袖子叫他闭嘴。他顾忌寄川的面子,这些话都没好意思说出口,谁晓得阮小七真是个说话不防头的,当着人面笑人穷,不得被人打死?

也难得寄川是个好脾气,居然面上一点愠色都没有,只不过是带了些羞意,“说来惭愧,冥界不如九重天,我的俸禄也就那么一点儿。小七说的对,追着她跑的富家子弟多的是,我这样的,也难怪小慈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