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嚱”不会写。
今天上课其实写了两遍,但没记住,这会又全都忘了。
明明是试录,他对着镜头却忽然有点紧张,有些茫然地抬头瞅了眼周围——语文书没拿过来。
窦晟放下手机,屏幕上是外卖订单提交。
“录完了?”他说着漫不经心地往纸上瞟了一眼,“我看看效……”
“诶?”他语气停顿片刻,“嚱字不会写?”
“……”
许久,谢澜叹一声,正要认命关机去找书,窦晟忽然靠了过来。
他的右手从谢澜身后绕过,捏住了谢澜拿笔的手。距离那么近,呼吸也蹭在他耳边。
谢澜头皮发麻,有些局促地往旁边侧了侧头,轻声问道:“干什么?”
“教你啊。”窦晟在他耳边笑,轻而低的嗓音有些清凉,“男朋友不会写字,我有义务手把手教。”
夏天的衣服单薄,少年的身体稍微贴上,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起伏。
还有体温传导时的热。
谢澜大脑开始空白,感官一分为二,一半是在他肩头耳畔蹭着的窦晟的呼吸,另一半是窦晟握着他的手。
他捏着笔,窦晟修长的手指覆在他的手指上,描摹着他握笔的姿势握着他的手。而后窦晟手腕轻轻用力,把他的手捉到纸上应该落字的位置,笔尖浸在纸页上。
窦晟手把着他的手慢吞吞地一笔一划落下,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个嚱字,是语气词,表叹息。左边是口,右边是同音字‘戏’的右半边。中间可以这样记,老虎的虎上半部分,把里面的几换成豆子的豆,大猫豆子,就是这个字的中间部分。”
窦晟说话时吐的气让谢澜从耳后痒到脖颈,他猝不及防扫到镜头,红点点一闪一闪,相机还在录着。远景镜头里窦晟贴在他身边,而他的眸光慌乱地颤着,从脸颊到锁骨都透着红。
写完这个字,谢澜放开了钢笔,窦晟却没有撒开手,身子抵着谢澜的背,嘴唇沿着他的耳骨轻轻贴了贴,五指顺势没入他的指缝,屈起来,松松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蹭。
过电的感觉顺着耳骨爬上全身,谢澜仓皇抬头,却更看见镜头里窦晟侧头轻吻他的模样,相机自动对焦发出咔咔的声响,背景在对焦中模糊些许,他和窦晟却那么清晰,清晰到连两人睫毛的颤动都被捕捉无遗。
谢澜慌乱地挪开视线,许久,才又匆匆偏过头和窦晟的嘴唇贴了一下。
许久,窦晟松开了手。
少年白皙的肤色下也透出浅薄的绯红,但对比谢澜却好很多。他清了清嗓子,随手摘下相机往前翻,翻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哦,这段素材好像不能用了。”
谢澜没吭声,他又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个要是做成deo发给品牌方,我估计他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咱俩真能炸了b站。”
谢澜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大脑还很空白,耳朵里有轻微的耳鸣,中文能力好像一下子又无了,听窦晟说半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好一会,他才艰难起身道:“我去拿个……ke,你要吗?”
ke的中文是什么来着……
完蛋,想不起来。
一夜回到解放前,孩子多半是要废了。
窦晟挑挑唇,黑白分明的一双眸中是昭
然的得意,低声道:“知道可乐在哪排格子么,带你去找?”
凳子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谢澜木然转身就往厨房走,把某人的笑声丢在身后。
他腾腾腾走进厨房,墙上挂画的玻璃框映出他的侧脸,他一转头,对上玻璃影上失神的那双眸。
妈的。窦晟好烦。
谢澜一阵窒息,走到冰箱旁拉开门,对着冷冻室里的肉呆了好一会,才又嘭地一声把门关上,拉开旁边的冷藏室。
琳琅满目的饮料堆在一起,他伸手进去,手指挨个点过那些易拉罐,点了半天,才点到红黑配色的两罐,屈指将它们抠出来,指尖仍有些颤。
谢澜用右手手臂将两罐冰凉的饮料夹在身上,冷气一下子从皮肤上蔓延开,没一会就冻得有些疼。
他在轻微的疼痛中原地发了会呆,直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才堪堪回过神来。
是爱吃饭的rx,从三峡回来后死皮赖脸地要到了他的微信。
-x:我跟你说,你现在就去我上次发的那个国漫编曲资格选拔链接,把名报上。
-x:《在赤焰之巅》太牛了,我朋友说,人家工作室点名要你参与ost录制
-x:但这个事尴尬就尴尬在,海报上写主编曲和两个合作创作都从报名者中选拔,所以你得补一个报名
-x:知道这是什么重量级的机会吗?谢澜同学,放下高冷,赶紧报名!实在不行你把我这些话粘贴给豆子,让他给你手把手分析分析,他肯定能明白
-x:在不在啊?人家等着呢,我说这些你听懂了吗??
谢澜茫然地把屏幕从上看到下,看了五分钟。
大脑当机,看不进去。
而后他蹙眉,又拉回最上,又看了一遍。
好像看到一些关键词。
等等。
目光忽然扫到倒数几行,匆匆浏览过:给豆子……让他手把手……
!
脑内无声崩溃,他仓皇打下一行字,把手机往台上啪地一扔。
-病入膏肓:明天说,我今天看不懂中文。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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