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羊肠巷

“没事。”窦晟淡淡道:“你可以不吃。”

车子明在黑灯瞎火中翻了个真切的白眼,“你这叫慷他人之慨。”

羊肠巷确实有点黑,细而曲,真就像羊肠子一样弯弯绕绕。他们往里走了约莫三四百米就听不见学校的动静了,巷子进到最里面才渐渐有了路灯,窄道上撒着没扫干净的枯叶,传说中的居民楼就在不远处。

走在谢澜旁边的窦晟脚步忽然顿了下。

“怎么了?”车子明瞟他一眼,“在这还装瘸啊?”

窦晟没出声,垂眸看着地面,放缓脚步安静地走。

谢澜莫名觉得有点不对,他下意识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不太对,回去吧。”窦晟忽然低声道。

亮着路灯的居民小区门就在一百多米外,摸黑走了大老远,他却说要回去。

于扉直起腰杆把胳膊肘撑在车子明肩膀上,“怎么了?”

窦晟低声说,“刚进羊肠巷时好像有个人在后边,起初没在意,但那人一直在加速追我们,约莫两分钟前又掉头折返了,就像……”他语气稍顿,“就像只想确认咱们是往这边走了而已。”

“我靠?”车子明一哆嗦,“两分钟前,那你不早说?”

窦晟斟酌道:“我在琢磨分包子的事呢。”

谢澜:“?”

窦晟视线落在不远处居民楼大门口,“而且一开始我以为他会喊人从后面来,咱们直接进小区就没事了,但——”

还没但完,安静空旷的铁门忽然传来一个踢动易拉罐的声音。

谢澜抬眸望去,就见三个挑染着杂毛的男生从铁门另一边走了出来。目标很明确,直勾勾盯着窦晟。

脸不熟,但涂满神秘单词的t恤很熟,谢澜一时有点纳闷,怀疑国内教的到底是不是他认知范围内的英语。

“得,还是王苟那事。”于扉皱眉不耐烦道:“烦死啊,早知道晚上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杂毛一号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杂毛二号给他打了个火。

他用牙咬着烟朝窦晟挑了挑,劣质香烟的烟雾弥漫过脑门,好像头顶着火了一样。

“你是窦晟?”杂毛三号问,“是你找雷子麻烦?”

窦晟立在原地,“雷子是哪个,寸头,还是长毛?”

原来他也是这么区分那两个的,谢澜忍不住在心说好巧。

杂毛二号嚷道:“你管那么多干球,今天在这划下道,把该清的清了。”

窦晟琢磨了一会,“是寸头吧?”

杂毛一号闻言在烟雾后眯了眯眼,“你在英中见过我们?”

窦晟淡淡道:“没。只是想起那天一直是长毛在表演,说不定话少的反而会事后报复。”

谢澜灵光一闪,下意识问:“会咬人的狗不叫?”

“对。”窦晟有点被惊艳到了,“这句都会,可以啊。”

“操。”

杂毛一号把烟摔了,“永平街出的那个人呢?”

“说是快到了。”杂毛二号不耐烦地使劲踢着右脚,仿佛脚腕上趴了只癞皮狗,着急把它甩下去,也可能只是单纯患上了右足多动症。

“不等了,干吧。”杂毛一号把地上的烟头踩灭,挽起袖子,露出大臂上结实的肌肉。

谢澜正在心里衡量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概是什么水平,会不会展露出电影里的中国功夫,余光就瞟见窦晟蹲下在地上捞了一把,随手掂起块不太规则的木板。

不知是哪个废旧平房拆迁时留下的装修费料,木板上全是木刺,谢澜看着窦晟把它握在手心里掂着,忽然觉得有点不爽。

或许也不是不爽,只是有点说不清,用英语都说不清的那种。

对面三个冲上来,窦晟用空着的那只手扯住其中一个脖领子,把人硬生生从谢澜那个方向拽到自己面前,另一手的木板直接飞出去,在空中咻咻旋转了几周,沉闷地砸中另一个的肩。

木板掉在地上,转而被于扉捡了。于扉跟平时的颓丧样比简直换了个人,满脸写着暴躁,他不耐烦地转了转手腕,胳膊猛地一扬,精瘦的手臂上肌肉突起,像是魂斗罗里的小人开启狂暴模式,一通霹雳连招,拿着木板猛抽。

谢澜有点看呆,万万没想到法斗……不是,于扉不颓的时候是这样,觉得有点厉害。

车子明只管死劲拉着他的胳膊往旁边拽,哆嗦道:“这仨真正的社会人啊,卧槽,那寸头打哪认识的这帮人?!”

谢澜看着场上的局势,感觉两方半斤八两,甚至有可能是自己这边强势,主要于扉真的很能打,且越打越猛,速度和力量不断突破,平时有多困,此时就有多狂躁。

“于扉是不是学过什么?”

“啊。”车子明说,“他好像说过自己接近散打七段水平,江湖小青龙。”

“……”

虽然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