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不会再回答了。
在医院住了一周过后,段景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端朋友不少,隔一两天就有人打来电话,关心林端近况。
更有甚者,问完了林端近况,非得不合时宜地提一嘴:“小林呐,你是公务员对吧,欸,25了都,考不考虑结婚娶老婆呀?我二姐她们女儿,名牌大学毕业的,见一面不?”
段景升僵硬道:“不见!”
旋即不待对方回答,砰一声挂断电话。
段景升怒气冲冲扔了手机,一屁股跌坐陪护椅上,两只手抱住脑袋,胳膊肘撑着膝盖,头疼不已。
恨不得将林端与这个世界隔离,将林端关在只有他的地方,以后,林端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可怕的占有欲激起内心过电般的战栗。
段景升轻压胸口,抑制住过于躁动不安的心脏,他抬起眼睛,望向林端。
林端仰卧在床,神情平静而淡漠,他手里拿了一本段景升买来的电子书,百无聊赖地翻开x点小说。
仿佛隔了一层结界,段景升进不去属于林端的世界。
那层结界,肉眼看不见伸手摸不到,可一旦靠近,能撞得头破血流。
“林端,想吃什么,我下去买。”段景升柔声哄劝,他就是想让林端对他说句话,哪怕让他滚都行。
反正他不会滚。
秋初,窗台上悬挂的吊篮,绿叶边缘隐隐泛黄,窗户高耸洞开,飞机拖着长长的尾巴掠过天际,几只麻雀啁啾不停,在树叶间跳跃,若隐若现。
林端没说话,似乎听见了,却假装充耳不闻,又或者,他沉迷于小说中,压根没搭理段景升。
以前,林端绝不会这样,段景升就算打个极轻微的喷嚏,林端也会立刻上前,嘘寒问暖,嘱托他在外好生照顾身体。
这时段景升才悲伤地发现,在一切崩塌之前,林端对他有多好,简直像个小天使,飞来飞去围着他打转。
问他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外边冷不冷、热不热,又加班了吗,少喝点咖啡。
林端的小世界,一分给了他爸,一分献给工作,八分交付于段景升。
然而段景升把那八分大的世界搞丢了。
于是林端告诉他惩罚:过期不候。
段景升霍然站起。
林端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天塌地陷他自岿然不动,垂着眼皮满面淡漠,电子书滑过一页。
窗外,长风卷起梧桐树叶,细细簌簌一阵喧闹,室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快融化在透明空气中。
“林端!”段景升愠怒:“说话!”
电子书的页面又滑过一页。
林端连翻书的速度都没变过,每三十秒一跳,假若用秒表来计时,保管一毫秒不多、一毫秒不少。
云淡风轻,老僧入定。
沉默像看不见尽头的列车,沿煎熬铺就的铁轨永无休止地驶过,像人行道上总是亮着的红灯,没有可通行那一刻。
难道,林端就这样跟他冷战一辈子?!那么当初说用一生来交换的人又是谁!
没顶的愤怒燃烧所剩无几的理智,段景升一把夺走林端手里的电子书,当着他的面狠狠砸落在地,用皮鞋碾碎,然后猛地抬起眼睛,目光阴鸷,胸膛剧烈起伏。
“林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