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脸色更加怪了,看面前这个男人长得人模人样的,似乎还加了那么点鄙夷。她摘掉口罩:“病人后面撕裂这回事你知道吧,虽然不用缝针,但是近期一个月都要涂药不要行房事了。”
“还有,”女医护人员翻着昨天才刚到这里的病例,这下是是彻底是没好脸色了:“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爱人的?昨天进急诊今天还进,当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吗?你爱人刚一下一场大手术主治医生没告诉你应该怎么护理吗?前期就出现右肾上处活动性出血,现在恢复很不理想!两处刀口崩裂,二次缝合又出现严重感染,这是他的检查报告,你自己看吧,他伤口一直长不上,再这样下去等着你爱人得败血症吧。”
护士的一番话直接让在场的裴琢裴砚包括裴老爷子全都愣了,护士嘴里一口一个手术肿瘤感染,好像都跟不上消化了,裴老爷子身形一晃:“什么手术?!南书做了什么手术?!”
女护士这下更奇怪了:“你们真的是病人家属吗?怎么连病人在九月份刚做了一场肝脏切除肿瘤手术都不知道?你是他爱人吗?他现在免疫力低得很,他吃的抗菌药物降低了他的凝血功能,他本人又贫血严重,现在一点伤口都需要比正常人多几倍的时间愈合,十分容易加重感染,你是他爱人还敢这么胡来。”
女医护人员扫了这么一圈完全傻住的人,瞧着一个个穿着都挺讲究的,急诊室里那位她认出来是昨天魏医生带来的朋友,有些好感,现在人被折腾的这么惨,就更对这门口这些看起来一问三不知的家属没好感了。
“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家,在身体上舍得用点好药恢复好比什么都值当。你们到底是怎么护理病人的,他一米八的个子才一百零几斤,你们也真看得下去。…行了,魏医生之前给他开过药了,你们去缴费…,魏医生!你来了!”
魏思言本来在住院部值夜班,接到同事电话说他昨天带来输液的那位朋友现在又昏迷被送到急诊的电话,还大概说了一下伤口似乎是在床上出的那些事。
魏思言当下交代了班,吓得一路赶过来,在急诊室门口看见裴煜的那一刻就什么也忍不住了,冲上来抓着裴煜的领子上去就是一拳!
“裴煜!!你他妈还是个人吗?!他都这样了你竟然还下得去手!你一定要把他折磨死才开心了吗?!”
裴煜迎面挨了怒极的魏思言一拳,他被打的踉跄后退。他向来睚眦必报,却没还手。他已经完全被刚才护士那番话劈的六神皆碎:“魏思言…,温南书他什么时候做的肿瘤切除手术……他什么时候生的病?!!!!”
“你来问我?!”魏思言死死咬着牙,替温南书为这个丝毫没有心的男人白白掏心窝子付出了十多年的青春不值:“他什么时候生的病?真可笑!他就躺在你枕边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你跟我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生的病吗!!”
魏思言揪起裴煜的衣领:“我告诉你,温南书在九月份的时候就查出来肝脏肿瘤了!那时候你在哪?!他高烧,吃不下东西,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一个大男人瘦成一张纸你这些你注意过吗?!你看过他吗?!是,你裴煜根本不看他,因为你裴煜在外面风光无限有无数情人排着队陪着,可他温南书呢?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他只有一个你!!”
魏思言的话如一记重锤,裴煜不敢相信,他眼眸爬满了错愕,瞳孔收缩晃动,竟然嗓子里说不出来一句话来,那些早就让他忘到九霄云外去的记忆一下子如吃人的怪物涌出来。九月,他正被戚若白缠的紧,在欧洲陪着戚若白拍电影。
“温南书一个人害怕无助的时候你在哪?他一个人上手术台找不到人签字的时候你又在哪?!方玲这些年拿走他的银行卡,你知不知道温南书嫁给你的这五年,他多风光!他多沾你裴煜你们裴家的风光了!他连自己的手术费都凑不够!我不在他都要住到走廊上去!温南书到底是哪里欠你的你要这么狠心对他?!他从裴家出来一分钱没拿你的!可他也是人,他是一个病人!他要吃药、要康复、要生活!!你知不知道他还给你的那张卡里每一分都是他的药费!!”
裴煜跌坐在地上,脑袋在海啸之后几乎要爆炸,他眼前如同被人猛地拽出了一叠长长的胶片。
他去欧洲之前的那段日子,明明刚睡醒的温南书却总是很疲惫,他没当回事,他拉着他做.爱,好像也是从那段日子开始,温南书后面开始特别容易出血,一次、两次,他越来越懒得和他做。之后他带戚若白去了欧洲,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喝醉了,第二天在床单上也看到的血。
第39章 灰烬(7)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魏思言的怒喝震惊在当场,医院走廊上,魏思言放开在地上软成一滩烂泥的裴煜,目光恶心:
“现在你都知道了,裴煜,温南书一直到跟你提离婚都没再提手术的事,你知道是为什么么?是因为他觉得他真的走不去了,但都到了最后,他想着算了,不给你添堵了。温南书上手术那天你是不是接了个电话?他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可你挂了。”
魏思言末尾的话是最平静的一句,可犹如这世界上最尖最细的一把刀,从裴煜的心口扎进去,缓缓拧动,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凌迟,周身窜起的痛楚吞没了他。
裴老爷子更是一下子站不稳,裴砚一把扶稳父亲,裴老爷子痛心疾首捶下手杖念着造孽啊造孽。
急诊室里,病床上还在昏睡的人安静极了,黑翅的睫毛低低阖着。医生已经给温南书清理了后面的伤口上药,魏思言当着裴煜的面撩起温南书衣衫,感染下的刀口再次映入眼眸,大概因为消毒太痛,病床上的人不自觉地紧紧蹙着眉心。
裴煜始终一言不发,垂着头看不清楚面容,直到凌晨温南书的液体输完了,护士进来拔针,裴煜的脚才终于动了,魏思言冷笑,裴煜干哑道:“……我回家给他拿点饭,他晚上就没吃多少…。醒了会饿…。”
“不需要你的假好心。”魏思言冷冷道:“裴煜,你就是个畜生,要是你还有那么一点心,就痛快离婚,放他一条生路。”
裴煜脚步一顿,出门了。
裴老爷子在急诊室门口差点气的昏过去,被裴砚夫妻赶紧搀扶回了老宅。
裴琢在外面等他,刚才他已经又去医护人员那里从头到尾问清楚了温南书今晚的情况和之前的手术病例,看见裴煜出来,恨不得踹死裴煜。
“你小子他妈的混账!我以前当你是收不住心玩玩而已,你看看南书现在成什么样了,”
裴煜结结实实被裴琢一把推搡到墙上去,裴琢看裴煜脸色白的吓人,忍了火,也不敢让他开车,一路回到裴家老宅。
凌晨两点,老宅却灯火通明,三层洋楼,曾是民国时期裴家的公馆。
裴琢和裴煜一进大厅,就听见怒火中烧的裴老爷子一下子砸碎了茶盏:“你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