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裴煜又忽而问:“是不是那个戚若白又去找你了?!该死的,他是嫌命太长了吗!”

温南书觉得自己就是经年泡在一坛散发着腐味的泥潭里,所以当裴煜说这些的时候,是觉得他应该拿出所谓正房太太的气度来吗?他好像由外到内都在扭曲的价值观里腐烂掉、麻木掉了。

“裴煜,戚若白只是其中之一,那些合作方送到你床上去的人,你新鲜一夜的、新鲜一阵子的,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可有些我却比你记得更清楚。第一年有个小明星叫魏清,第二年是贺扬,第三年又冒出一个设计师,你带他们去度过假,甚至有一个,你们还去了我们拍婚纱照的地方,塞班。”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从温南书口中说出来的这些名字裴煜的确有好像有那么一丝印象,但比起这些,更令他震惊的这些连他都忘到九霄云外去的人,温南书竟然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们都来找过我,开着你送的车,给我看他们手机里的合影,或者堵着我,说的话都差不多,让我让位。他们大概不知道,其实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

温南书的声音很淡,转头看向裴煜,他一向温柔,可此刻温润的眼睛里就是褪去了那么几分曾经还有的奢望,还有免不了的自嘲。

“那年魏清过来找我的时候,我第一次经历这些事,你不清楚我当时被他得意洋洋的炫耀你跟他在床上有多尽兴时的感受。从前我知道你跟那些朋友爱玩,但我不敢相信你会越轨,我跟你吵了架,可你直接把离婚协议扔给了我。是你告诉我,能忍就忍不能忍就滚,这不是你说的话吗?我为了留在你身边,才假装看不见闻不到你身上从别人那里带回来的香水味。其实你不知道,有很多你会过敏,可你喝醉了,晚上给你涂药的是我。”

“我明明知道你刚刚和别人在一起,或许还上了床,可我大概就是舍不得看你难受,就像今天这样。戚若白只是这些年的其中之一,我知道他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在我不想把全部的人生都消耗在裴太太这个身份上了,它曾经是我的梦,现在是我的牢笼。”

裴煜快要听不下去了,他的眼眶好像比体温还酸还热,他脑海里突然跃出了再次鲜活到刺眼的记忆,那年他扔给温南书离婚协议之后,温南书哭了的样子,在对面低低地拢着肩膀。

他究竟给了温南书多少伤害?没有一个人会是傻子,只是这些年是他把温南书当成了一个傻子。

裴煜只觉得嗓子如吞了呛人的油漆那样张不了口:“…别说了…,南书。我补偿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裴煜起身,忍不住环抱住了温南书:“…我承认,但你相信我,我没对他们动过感情,一点也没有,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有你会在家里等我…。你想要我补偿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的生活全都错了,全都颠倒了,这些天我很难熬,吃不好饭,你说的那句不爱我了让我整夜都睡不着…,”

裴煜一只手拉着温南书的手按在自己泛红的心口:“我这里很痛…,南书,你爱了我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你没理由自己走,从前我磕破了膝盖你都会心疼好久,你不会舍得让我这么痛的对不对…?”

裴煜的唇贴在温南书的颈侧,像多日迷路在街头的孩子终于找到拉着自己的人的手,可他却能感受到温南书的身体是僵硬的。

温南书没有抱他,这具瘦了太多的身体,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冷。

第30章 破镜(3)

等裴煜从昏沉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侧已经空了,直接砸掉了床头的还剩半杯温水的玻璃杯。

“他什么时候走的?!谁让他走的?!你们没有人拦着他吗?!都是干什么吃的!!”

温南书去哪了!他都生病了,温南书怎么可能舍得丢下他一个人!他知道温南书舍不得才睡过去的!

何寄和一个女秘书的脚边都溅上了碎片和水渍。

“对不起裴总,…我不知道刚才那位先生是太太…,对不起裴总…。”

新来的女秘书红着眼圈,她根本没见过温南书,更不知道他是裴总的夫人。刚才放走温南书的时候她还以为那位先生只是又一个来找裴总的那些小明星而已,以前也有这种人,仗着有一副好皮囊。可没想到那位先生刚走,追出来的何秘书就将她大火了她一顿。

“裴总,太太好像留下了东西。”

何寄冷静的眼神环视了一圈才开口,裴煜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张薄薄的银行卡。

只是裴煜刚拿起来就愣住了。

这张银行卡他太熟悉了。是爷爷发起的裴氏教育基金旗下对资助贫困学生下发的银行卡。符合基金资助条件的孩子会被裴氏出资以供学习和基本生活。

而温南书符合的是裴氏教育基金旗下扶助力度最大的项目,因为它下设的条件非常严苛,除了要求学习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之外,基本每一个符合条件的孩子,在身份那一栏不是刺眼的烈士子女就是孤儿。

裴煜捏着银行卡,就像捏着一把浸在冰里刀刃,他明白过来温南书的意思。那天在裴宅他一时慌乱口不择言说出的话,已经是收不回的利刃插.进了温南书一无所有的身体里,温南书这是要把这些年他用裴家的钱还给他了。

从裴煜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温南书的整条右臂都麻了,裴煜抓他抓的很紧,他怕吵醒了裴煜,硬生生等到他睡熟了才走。

不自觉地叹气,在夜风中凝成白雾,这世上他拥有的很少,奖杯,成绩,一路被人拿来拿去,他都无所谓。可只有裴煜,放下哪有那么容易呢。

“温哥!”

走下地铁站的时候,他突然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