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野在震耳欲聋的噪音里看着裴梧说,对,我爱你是十八岁最疯狂的事。
裴梧说,但我们的梦没碎。
不仅没碎,还圆的很满。
他们仰靠在沙发上齐齐大笑起来。
张子樾独自对着液晶屏唱的声嘶力竭,背影落寞地像条狗。
倒是曾经跟他们接触过的女警察打电话来问“我能以私人名义对你做一个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调查吗?”
她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何野沉吟了一下,同意了。
他们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有卡座的咖啡店,裴梧刻意回避开,在一楼翻书架上的摄影集。
“这个文予……”她没再用代称,而是直呼其名,似乎希望何野能暂时忘记她的本职工作“我们找到了她的遗书,她在里面提到了大量和你有关的事情。”
她把手机里一张照片调出来推向何野,何野却并没有看,只是粗略瞥了一眼。
“我们已经征得了她家人的同意,你可以看。”
但何野还是没有看的欲望,那张纸上笔记潦草凌乱伴随着大量改涂的痕迹,一下子很难辨清写了什么,他只瞥到了最后一行,先写着何野,后面跟着三个字还是四个字但都被划上了黑色的线圈。
不知道是对不起还是我好恨你。
何野只是看着对方明确的说“我不关心。”
对面好像没有料到他的冷漠,只好直接进入正题“我我大概听说了你们以前的过往,请问她对你进行过校园霸凌,这是真的吗?”
“真的。”何野坦然承认,文予除了最后一次划伤他脸时并没有对他造成其他身体上的伤害,但是她煽动谣言造成了何野被孤立欺凌也是事实,言语间的霸凌也是霸凌,你可以称其为冷暴力,但是不能说就不算暴力。
“可以问一下事情的起因吗?我并没有了解到那么详细。”
“起因的话……也许是因为我当时跟她哥哥文周,关系比较好?”
也许一开始是因为小孩子占有欲作祟,但后来早就与初衷背道而驰,文予应该更享受整个学校都以她为中心众星捧月的‘盛况’。
“我也听说了这一点,她在你们初中贴吧发帖说你喜欢她哥哥,这是真的吗?”
“假的,我当时只把他当做朋友。”何野回答的毫不犹豫,他不知道文周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才选择束手旁观,他相信文周曾经与他是真的交心过,何野也真的把他当作好兄弟,但很明显后来事情就变了,文周不论是因为袒护妹妹还是单纯的畏缩软弱,他对于何野而言都不再是朋友,真正的朋友绝不会在你身陷囹圄时视若无睹抽身在外。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因为你喜欢文周,”女警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疑问“可能是因为他喜欢你。”
何野猛地一震,这个答案他确实从未想过,但马上他就平静下来“我们现在很难去猜测他的动机为何,也许只是青春期敏感又奇怪的自尊心作祟,我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反正我从始至终只喜欢过一个人。”
对方明显一怔,于是转头示意楼下“是……他吗?”
何野倏忽笑了一下,那身在回忆过去糟糕经历时的阴郁也随之消失“是。”
“我可以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你的性取向是否与被霸凌有关?你应该不是天生喜欢同性吧?”
“没有,但当时出现在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就是他,不论他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都会喜欢他。”
对方在黑色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继续问“那你恨文予吗?有想过报复她吗?”
“恨,想过,”他回答的很快,“一定要说的话,我恨得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而是当时成为文予帮凶还有对我束手旁观的所有人,文予只是一个导火索和一个爆发点。”对方已经开始赶不上他的速度,干脆直接翻出来手机录音。
“我可以录音吗?”她有点小心翼翼的问。
“可以。”
对方明显松了口气,于是何野继续说“就是在我初中的时候,对她的恨意达到了巅峰,也想过要不要同归于尽算了,”他语气很轻松,甚至开了个玩笑“但是现在已经不会再那么冲动,因为我知道为了他们这样的人不值得。”
“我们对彼此的仇恨厌恶是相互的,只不过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报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