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好好生活,好好努力,为自己,也为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光。
这段对话一直持续到深夜,原先的不解与不安都消散,何野突然原来他不敢奢望的幸福近在眼前,何野不是个贪心的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像裴梧一样爱他,爱他如月光。
原来歌里唱的都是真的,真的会有人爱你,好的你坏的你,全部的你,终年累月始终如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又跌进梦里。
第56章 忌日
江城,一个囫囵地儿,抬头不见低头见。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家的小孩都在一块长大,一起哭喊着从娘胎里落地,一起扮演熊孩子捣乱作妖,又一起上学攀比奖状和老师的小红花。
何野他妈袁香琴是个普普通通的母亲,跟很多人的妈妈一样,也想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也想他鹤立鸡群。
于是跟了同事的风,把才7岁的小何野送去学舞蹈。她根本不懂舞蹈的好与坏,连舞种也没精挑细选,联系到个据说以前在大学校待过的老教授,就把何野送了去。
傻人有傻福,那教授姓许,是真有些名头和本事,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何野这颗苗子,一心一意栽培小何野。
从那年开始,何野就再也没有周末寒暑假,从早到晚都跟着老师练功跳舞,可他没有丝毫抱怨,乐在其中。
长年学舞改掉了他心气浮躁的毛病,也不再含胸驼背,他不像同龄孩子一样爱玩爱闹。性格细腻安静如女孩子,成绩好,还会主动帮爸妈做家务,又生得纤瘦苗条,气质出众,一到合照就压了身边高矮胖瘦的同学们一大头。
老师喜欢同学关系好,从小何野就是亲戚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凡是家庭聚会,袁香琴就免不了被人一阵吹捧,夸她好福气,有何野这么乖的孩子。
袁香琴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也乐在心里。一开始她想送何野学舞,何起群还反对,说男孩子学什么跳舞,这会儿也举双手赞同,他俩都觉得这舞学得值。要不是弟弟何平天生性格内敛,不然也摆不脱学舞的命运。
事情发生转机是从何野初中开始,十二三岁孩子们都有了近乎成人的身高,小小的荷尔蒙也在夜以继日的奋斗在发育前线上。大家懵懵懂懂进入青春期,自尊心一路高涨,人来人往都免不了在心中悄悄比较一番,争个高下。
而何野,他光光往人堆里一站就扎眼的紧,像颗钉子钉进许多人心底。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却有意无意地开始抱团,独独不带何野,笑他不男不女。
这声音原本还不是很大,真正让它们爆发在何野人生掀起一场飓风海啸的源头是文周。
文周长得好看,却不是何野那种白净秀气,而是英俊温和,再加上他成绩好,也比何野更懂得权衡人际关系,在学生群里一时风头无两,很多人都爱跟他玩,甚至以认识他为荣。
何野就在运动会上机缘巧合与他结识,当时袁香琴怕他成绩下降,已经不让何野周末去老教授那上舞蹈课了,只允许长假时去。何野热爱舞蹈,如痴如醉,一天不跳就心痒的慌。
器材室隐藏的大镜子让他觉得发现了个跳舞的秘密基地,有钥匙的文周也答应周末带他过来。于是两人慢慢熟识,何野跳舞的时候文周会坐在边上看,何野也经常陪文周打篮球。
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同时何野在班里的人缘也逐渐变改善,虽然他不是很在乎有没有人理他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但确实是因为文周,何野在那些背后议论他的人嘴里也没有那么不堪了。大家也都在接纳他,发现跳舞的男孩子也不是娘娘腔,照样很有魄力。
就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他们初三了,初一来了新生,其中有个恨何野如杀父仇人的女孩子,叫文予——文周的亲妹妹。
后来17岁的何野再回想,觉得如果兄控是病的话那文予铁定是绝症,还是晚期的那种。
她不知怎么看到了文周给他拍的照片,一口咬定何野是个变态,说他喜欢男人,在器材室跳舞是故意脱衣服勾引她哥,就在何野想不通她一个13岁的小姑娘是怎么编排出这么恶毒的说辞时,她不仅在初一年级里大肆宣扬,还在一中贴吧里刷屏发帖。
几乎是全校的人,都看见了她对何野的诋毁和辱骂,但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选择了相信文予,并以此为理由开始欺负何野。
踢出班群,在门上放水桶,桌上刻脏话,撕课本,孤立,嘲笑,辱骂,殴打,没有他们没做过的事。这些才十几岁走出去甚至要买儿童票的小孩子们,在号称教书育人的学校里,在老师面前,犯尽一切他们能肆意凌辱别人,却不会受到严苛惩罚的罪。
他们打着孩子玩闹的名义,装成无知的傻子,疯狂地在何野身上倾泻自己最大的恶意。
何野照单全收,他不愿服软,忍着没往家里说,觉得自己只要不搭理他们这些幼稚恶心的把戏,一切就会过去。
可文予首战告捷,她洋洋得意变本加厉,甚至污蔑何野在器材室猥亵自己,这件事性质恶劣事关重大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老师们轮流询问何野,但文予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死死咬住何野不松口。
器材室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证明。
何野濒临崩溃,此时他的精神已经被压垮了,他狠狠掀倒文予质问她,文予却哭喊着挣扎间用打翻的玻璃杯碎片划伤何野的脸,顿时血流如注。
当时所有人报警的报警,打120的打120,每个人都奔走忙碌,何野却突然冷静下来,他满脸是血,却不哭不闹,绷紧纤瘦的身子一言不发站在人群里,与对面教室门口的文周遥遥相对。
在那一刻他认清了这个所谓的‘朋友’,他是没有参与那些欺凌的举动,但他明明最清楚事实真相,却冷眼旁观,当与施暴者同罪。他明明知道文予在自导自演,却装聋作哑,做一个沉默地观众,放任惨剧的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