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佼闭着眼,合在耳上的东西泛着温热。他后知后觉,缓缓反应过来,睁开眼时,眼前忽然被蒙住,双眼双耳都失去了它们的作用。
他一动不动,接着干燥的嘴唇上被轻轻碰了一下,柔软的温柔的吻,让周佼落泪的吻。
拢在耳朵上的手围成了一个喇叭的样子,熟悉的声音像是被无限放大,一下子敲进了他的心里。
闫沭说:“我听到你在喊我。”
周佼震了震,却依旧不敢动。闫的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呼出的鼻息、说话的热气,汇聚成一小撮,洒在他的脸旁。周佼脸上的颜色越发鲜红。
突然,闫沭把他捞起,覆在他眼上的手也跟着松开,明亮的光刺激着他的眼球。眼角流出生理性的眼泪,模糊不堪映照出眼前人的轮廓。
闫沭环着他的肩膀,他们四目相对,周佼快速眨眼,看清了他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他说话的声音小小的,还带着委屈,用手去碰闫沭的脸,余光里是陌生的环境,他问:“这是哪里?”
“生病了就要去看医生。”
“这里是医院?”周佼问了又觉得说出的话似乎有些傻,低下头不敢去看闫沭。
“我听到你说你想我。”
闫沭低着头,靠得很近,说出来的话是直接对着周佼的心。
“哥……”
“你别伤害自己。”闫沭轻轻捏住他的耳垂,“看到你难受,你觉得我会好过吗?”
“我没有想让你不开心。”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不敢接。”周佼说了几句,似乎又要哭了。
闫沭耐心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捏着周佼耳垂的手指松开,指腹顺着下颌抚摸。
病房外在下雨,房间内也没有开灯,快要傍晚,阴蓝的光郁郁笼罩。周佼像是栽在了泥堆里的水仙,雪白的花瓣奄奄一息。闫沭想到十八岁的周佼,生机勃勃,就算被打压被伤害可依旧如夹缝里的野草,拼了命地想要出头。
闫沭叹了一口气,他更加用力抱紧了周佼,声音低沉,“我们就不能把以前放下,一切重新来过吗?我和你说过,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那样做。十八岁的我,根本没有保护你的能力。”
闫沭想到那个午后,他从周佼的房间出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踉踉跄跄走下楼梯,而后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女人。
袁雯对他笑着,像是之前每一次见到他一样笑着。她问他周佼如何,他恍惚了几秒,低声说,不好。
袁雯慢慢低头,她和闫沭说起了这几年他们的生活,语气平和。闫沭回神,看着袁雯,问她:“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离开?”
袁雯摇头,神色幽幽,“都试过,逃不掉的。”
闫沭抿着嘴,袁雯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猛地抓住他的手,压抑着喉咙里的颤抖,“除非他死了,他死了,我们才能解脱。”
我能为周佼做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的脑袋里反反复复只想着这句话。
他就像是童话里的勇士,他想要义无反顾去付出,去不求回报地拯救他心爱的人。
于是,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十年牢狱里,他能看到的只有一面铁窗,阴郁的天空上偶尔有飞鸟掠过。
他救了赵灵祺,于是赵灵祺成了他无话不谈的好友。
赵灵祺问他后不后悔,他说什么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