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去你家拿。”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随即互相对视一笑。
之后上课,周佼倒是没睡觉,可能是因为背后坐着闫沭的缘故,他总不由自主地坐直,心里不踏实。
闫沭背靠着椅子,修长手指转着黑色水笔,笔杆旋转,他的目光落在周佼后颈上。
短短的黑发茬子簇在那段雪白的后脖皮肤上,白色的秋季校服是棉麻质地,柔软垂落贴在身体上。周佼一改反常没有睡觉,他偶尔抬头看黑板或者低头,大部分时间都像是在发呆,一动不动。
闫沭看了许久,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愣怔,仰起头去,便撞见了物理老师锁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闫沭,前面的同学好看吗?眼睛都不眨一下。”
教室里传来笑声。
闫沭低头,看到坐在他前面的周佼微红的耳尖,红像是泼在雪白绢布上的颜料,从耳朵分散,布及到了他那段白皙的颈侧。
物理课拖堂了几分钟,下课后,柳楷就立刻跑了过来。
围在闫沭身边,笑道:“闫哥,你刚才怎么回事?”
闫沭没搭理他,周佼转过身,背靠着墙,余光投向闫沭。
闫沭正在看他,周佼缓缓呼吸,拿起桌角上放着的猫爪杯,跑去接水。
之后两节是体育课,他们现在一星期就指望着这两节课放松一下。
闫沭这次没留在教室,他跟在班级后面,往操场上走去。周佼站在人群里回头看他,夏季校服穿在闫沭身上,少年的身体高挑挺拔,肩膀是快要如成年人一般的宽度,阳光很大,他低着头,白色衬衫似乎在发光。
周佼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牛奶很好喝。”
闫沭往前一步,给周佼挡住了大半的太阳。周佼睁开半眯着的眼,往操场上集合的队伍看了看,而后说道:“你的腿还能好吗?”
闫沭摇头,他不用去跑步,周佼也不用,两个人就站在操场外,看着同学跑圈。闫沭对周佼说:“没事的,不能练击剑了,我还能做别的。”
这句话并不是为了安抚周佼说的,而是事实。
闫沭现在偶尔还会梦到那天的情形,他从体育馆结束训练回家时,被几个人拦住。那些人问他是不是闫沭,他说怎么了,接着便是一棍子甩了过来,敲在他的左腿上。他的膝盖直接弯折凿在了地上,剧痛传来,他连反应都来不及,看到那头浅栗色的头发,对方踢踹着他被棍子打断的腿,嗤笑道:“听说你是练击剑的啊,腿断了,还能练吗?”
那群人又踹了他几下,而后便浩浩荡荡离开了。
闫沭受了很严重的伤,却不敢让闫芳芳知道,自己这是被打,只说摔了一跤,还把腿给摔断了。
他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也从别人那里了解到,原来那个浅栗色头发的男生是职高的。对方打自己是因为他女朋友看了场击剑比赛,闫沭正好在赛场上,他那女朋友对闫沭一见钟情,回来后立刻要求分手。
这对闫沭来说简直就是天降之灾。
闫沭一开始也会有不理解,怨天尤人一般颓废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仅仅因为一点嫉妒就能把别人今后的路给毁了,且毫无愧疚。
然而这世上,不明白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
他沉寂了一个多月,告诉自己放下,真的要放下,熬过去就过去了。还能怎么办,断腿不可能复原,他是真的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了。
微风徐徐,体育老师让三班的学生跑了两圈后,就让他们借器材去自由活动。
柳楷和短跑队去训练了,周佼坐在操场边上,闫沭就在他身边,下巴微微扬起,目光是向往。周佼顺着闫沭的视线看去,看着在场地里跑来跑去的学生,脸上没什么表情。
第二天,柳楷迟到了几分钟,嘴里叼着路上买的烧饼往教室里跑。
周佼靠在椅子里,桌上摊开着一本谁都看不懂的书。
柳楷一到教室,就直接跑到最后一排,靠着周佼的桌子,急吼吼道:“周佼,物理做了吗?借我抄一下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