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真的忙,谢无相很仓促地说了一句再见就挂了。傅十醒一看时间,的确也是午休结束的时间了,抬头一看那食盒已经被收走,自己又恢复了无聊坐在车里打消消乐的状态。因为害怕老玩手机会耗电,没电了就接不到周馥虞的通知,傅十醒甚至强迫自己蜷缩在车后座睡了一觉。这部劳斯莱斯的空间比迈巴赫小许多,根本睡不进梦乡,还不如不睡,醒了以后腰酸背痛的。
直到天色近了黄昏,周馥虞才发信息让他上去。宾客都已经散去了,宴会厅里只有许宁和周馥虞,还靠边站了个方卧雏。傅十醒瞥了方卧雏一眼,得到一个坦然的笑容作为回应。他上衣袋子里露出一角精致的信封,没想到他和许宁私交甚笃,竟然是作为客人来参加许家的宴会。
“十醒开车,送我和宁宁去富葳新苑。”
话音刚落,方卧雏便忙不迭地接上:“周厅,您不是要回家的吗……怎么又去富葳新苑了?再说,开车这种事情我来做就行了。”傅十醒站在原地,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仰起头瞪着周馥虞,后槽牙紧咬合碎。许宁侧身对着他,转头跟周馥虞咬耳朵,看不见表情。
周馥虞微微低头听许宁说话,距离靠得极近,分开后才打发方卧雏:“今天我去教宁宁写书法。就让十醒送。你歇着,开迈巴赫回去。”这话的是答复方卧雏,但说话的时候,他看着的却是傅十醒,不容置喙,眼神威压。
方卧雏没说话,自动地退了下去,经过傅十醒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周馥虞跟许宁一块向外走。许宁跟他擦肩而过,心情颇好地模样,笑眯眯地吩咐:“我们还要去和爷爷打个招呼,你先下去把车子开出来吧。在饭店门口等就行,麻烦你啦。”
他站着没动,冷冷地瞥了一眼许宁,果然又把小少爷吓着,大概是对上午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周馥虞倒是潇洒,不管这两人在这儿明争暗斗,自顾自地往外走,不过总算舍得尊口命令,丢下“照做”两个字给傅十醒。
傅十醒知道自己做得不对,现在是周馥虞成心霍霍他,专门戳着心窝子叫他难受,还能捎带个美人在怀,岂不美哉。
他下去提车,顺着许宁的要求等在饭店门口。周馥虞和许宁上了车,不乐意还要从前视镜里看见后排两人,等红绿灯的时候想把挡板升上去,结果被周馥虞阻止。许宁可比他还脾气大,毕竟挡板一升上去,后座可是想干什么都行,拖长了尾音抱怨:“馥虞——”
周馥虞伸手摸一把许宁的后脑勺:“今天想看看风景。”
许宁还是不满:“侧窗也能看嘛——再说了,风景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那些车水马龙?”
周馥虞没说话,轻笑了一下。傅十醒忍不住微微转头,侧眼偷看了一眼周馥虞,结果对视上了,连忙慌张地转过头去。
绿灯适时亮起,傅十醒心跳还没平复,油门踩重了,不出所料听见后排又传来许宁的抱怨。小肚鸡肠如他感到稍有快意,要是周馥虞不在车上,必然要踩上一百八十迈开出银河螺旋过山车的感觉。然而周馥虞也在,只要他皱一下眉头,不舒服了,傅十醒就高兴不起来。
开了半途,趁着又一个红绿灯,傅十醒没忍住,抬头望了一眼前视镜里面的映出的男人——周馥虞也在看着他。
第三十五章 红拂窃玉
送到了富葳新苑的别墅门口,周馥虞没叫他回去,也没让他留下,只是带着许宁走进了别墅,门一关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傅十醒把车子停在别墅门旁边,决定坐在车子里等一会儿。车后座上面还摆着许宁的衣服,就是那件罪魁祸首。
傅十醒坐到后排去躺下,抓过一个靠垫塞到头下面,弓背屈腿,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不想开灯,手机的蓝光微微泛到脸上。他不敢走,又不能,也一点也不想进那栋别墅,连敲敲门去问问周馥虞到底想让他怎么样都不愿意。
他把手机里的小游戏都玩了一遍,最后连欢乐豆都一颗不剩了,刚要点下充值按钮,所谓智能手机立刻十分智能地没电关机了。完了,他十五分钟前发信息问了周馥虞,要不要他在这儿等,这下周馥虞要回复收不到了,虽然估计今晚也不可能会收到答复。
天已经黑透了,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九点有余。傅十醒走下车,在草坪上走了一圈,然后靠在路灯旁边抬头望。别墅二楼的卧室窗帘拉了一半,隐约能看见人影,灯火通明,房屋泛着柔和暖光。
傅十醒也不是没有光,只是头顶上这一顶有些白惨惨的,孤零零地伫在黑暗里,尤其勉强地照出一小块亮堂的地儿,以免走夜路的人摔着,给归家的人铺路。
站了二十多分钟,膝盖都有些麻了,才觉得自己脑子真是越发不好使,抱着什么周馥虞会往窗外看的希望,还特意要找路灯站着怕他看不见——有许宁在,哪还有空管外面的事情啊。
他回了车上,重新蜷缩在后排座位上。要不是手机没电了,可能傅十醒会选择叫个的士过来自己回周宅,或者开着导航走路到周边去找个什么宾馆随便凑合一晚上——算了,富葳新苑这个地方他完全不熟悉,而且这种度假桃源,为了自然环境,一般离这些居民生活区的极远,不开车根本到不了。
其实手机没电了挺好,他就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在楼下等周馥虞。不然他还要在跑路的“周馥虞可能会给许宁开车,没人接送周馥虞”结果中纠结。傅十醒虽然在周馥虞面前总是跟被提溜小猫小狗一样的,但主要还是因为周馥虞的体格高大。他本身不算矮,一米七八的个头,就是骨架小,就更容易被周馥虞随手拿捏。只是再怎么样,要挤在这样狭窄的车后座里睡一个晚上,还是有那么几分可怜兮兮。
临睡前,他又看了一眼那扇窗子:帘已经完全拉上了。
帘后里的人也预备着要睡觉。许宁心情极好,虽然今天是被傅十醒那个精神病闹了一通,但周馥虞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甚至还亲自登门来陪他,本来想跟许卫平说的,也就做了罢。毕竟要怪,谁会去怪一条狗。
周馥虞还真是当真来教他写字的,除了吃饭的时候,那男人都在书房里头待着,铺开了笔墨练字。许宁凑过去,要他教,一搭没一搭地撩他说话:“馥虞,请帖你有没有带在身上?你那份是我手写的,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周馥虞摸了摸上衣口袋,空的,可能落在车上或者随手交给方三了。他随口淡淡地应,叫他坐在一旁先看着,帮忙涮笔磨墨,等写完这一首就开始。恰好正中许宁下怀,他对写字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不过是想挨粘着周馥虞罢了。
许宁托着腮,闲着没事干,嘀咕着念纸上的字:“枉是蛟龙解覆舟……”
这一写就是好几个小时,因周馥虞似乎总是没能写出一副满意的。一个人沉下去做一件事,视程度而言身上会有股气场,影响着身边的人不去打扰。许宁知道这时候不出声是对周馥虞的尊重,何况他隐隐的觉得气压有些低,看着瘦金都快飞成了狂草。
周馥虞收笔的时间已近亥时。许宁看着那副成品,摸了摸口袋,将那枚印章献到周馥虞面前,乖巧懂事地开口:“馥虞,这枚章子应该对你很重要,加上也刻了你的字,还是你用着吧。我上次说喜欢,也就是随口一说的。”
周馥虞接过来,放在手心凝视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好时光一样低头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抬头恢复过来:“宁宁体贴了。上去吧,让寿星在这无聊了一晚上了。”
他解开了衬衫最上头的一颗扣子。许宁牵着他往楼上走,进了卧室便环住周馥虞的脖子,踮起脚要索吻。周馥虞举起一根食指阻着,轻轻地抚过许宁的下唇:“先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