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跑得太急,林安尼有点累,他坐在麻花辫的位置上喘气休息,无意识地扫到姜屿西课桌表面放着的一本书,不禁皱了一下眉。

他怕姜屿西察觉,没抽出这本书仔细翻阅,但光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本医学初步入门的书籍。

姜屿西看这个干什么?

一种预感从心头燃起。

林安尼撑着麻花辫的书桌,低头往左手边的桌肚里一瞥,果然姜屿西手里头不止一本医学类书籍,桌肚里至少还有三四本。

姜屿西的甜味汽水、各种糖果以及糕点面包终于被这些莫名其妙闯入者给取代,而林安尼却浑然不觉。

说到底,姜屿西只是个高一生。如果说他日后有向医学发展的想法,那么他之前为什么毫无征兆,最近才突然看起这一类的书籍?

或许是因为校医的影响吧。

林安尼看不清这些因果关系,但他直觉姜屿西有很多事瞒着他,而这些事的突破口可能就是那一位校医。

他的心情五味杂陈,但很快恢复过来,起身准备去下一站找麻花辫。

他刚才思考了一番麻花辫经常去的场所,其中有一个就是学校图书馆。一中的图书馆是去年重新修建的,所有设备都是崭新的,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很适合学生去搜刮一些课外书籍。

麻花辫平常去图书馆,倒也不是爱看课外书,而是比起教室和熟悉的同班同学来,她确实更爱图书馆和陌生的校友们。

图书馆建得离高一楼很近,似乎连建筑师都认为高中三年,只有高一生还有喘气的机会,其他两个年级的学生每天都像是在打仗一样。

但一中的图书馆很高,一共有五层楼。它也很宽敞,找起人来十分费劲。好在因为校庆的缘故,全校所有师生都在往大剧院的方向奔,原本就不多人的图书馆此时更是空无人烟。

这样的寂静,让林安尼更加肯定麻花辫就在这里。

林安尼从第一层找到第五层,终于在一个书架的角落里,找到了熟悉的背影。女孩没有换演出服,她就穿着最平常的宽松校服,形影单只地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低着头,驼着背,梳着万年不变的麻花辫。

从林安尼这个角度看过来,他是看不到女孩的表情的,但是只要他轻着脚步逐步走近,他就能很轻易地察觉到——

她在哭。

她很怕别人听见,或者被图书馆管理员找过来,尽力克制着自己,极小声极小声地啜泣着,如果不凑近,根本听不到。

可惜,人的情绪是掩藏不住的。

麻花辫的周围充斥着低落的气压,连林安尼都不禁沾染上了几分。

他怕吓着麻花辫,轻声喊了她一声。

麻花辫耸着的肩膀忽然一抖,女孩惊恐地转过身来,脸上还挂着没有干涸的泪痕。

林安尼叹了口气,他心想着不要吓到她,可惜还是吓到了。

麻花辫忽然后退几步,抹了两下脸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安尼?你……怎么来了?”

林安尼想了想,还是没隐藏自己的来意,他说道:“我来找你回去。”

麻花辫没有继续后退。

她只是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不回去吗?”

林安尼想不通麻花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他匪夷所思道:“为什么?之前你们排练得不都好好的吗?”

麻花辫又哭又笑:“你们都以为好好的,是因为我每天都假装好好的啊。其实你们谁都不知道,自从我摔倒的那天起,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

说到这里,她捂住了脸,闷闷地说道:“我梦到你们所有人都嘲笑我胖,姜屿西嘲笑我、你也嘲笑我,你们一个个都嘲笑我。”

这是麻花辫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