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玥顺着光柱的方向抬头看向站得笔直的男人,他的眼睛瞪大到微红,看起来很吓人的凶狠,轻声的急喘在寂静中传来,熟悉到每个棱角都亲吻过的脸却比以往都陌生,他看到江明玥的那瞬松了口气,绷紧的弦刹那崩断,他柔声说了一句:“我找到你了。”
江明玥感觉是被冷到感冒了,才会有这样鼻塞耳鸣的错觉,就好像下一秒要流泪了一样。
苦涩到嘴里都没有任何味道。
钟照迈着急促的脚步跨到了他的身边,见他蹲着怕他受伤了,一把把他拉起来,江明玥在恍惚间已经被人抱进了怀里,钟照一手拦着他的腰,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他火热的呼气吐在耳边,他的体温一而再地贴近,江明玥再次混乱。
“明玥,没事吗?”钟照说话都不利索了,慌张得呼吸急促。
江明玥在他怀里探出脑袋,和钟照慌慌张张的眼睛对上,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乖巧地摇了摇头。
“有伤到哪里吗?”钟照双手抓住他的上臂,左右观察有无哪里受伤,可是穿的很厚都看不出来,衣服也没脏,但他还是提心吊胆地问。
江明玥摇了摇头。
“冷不冷?”钟照又问他。
钟照的手顺着江明玥的上臂到他的手上,紧紧地包裹着江明玥的手,江明玥的指节细长白皙,此刻冰凉得透心,而钟照的手又大又暖和,一年四季都滚烫,暖和得江明玥都忘记了挣开。眼里只看着钟照的手捂着自己的手,想要带着自己的手揣进他的口袋里。
江明玥才猛地抽了手,钟照的手来晾在空中尴尬地顿住,晃神了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手像是被尖刺刺到了才收回原位,江明玥看他一下子沉下亮彩的神色,心轻轻地搅动了一下。
“手机是摔坏了吗?”钟照恢复了平常样子,按照江明玥的要求保持了一定距离,温柔地问他。
“你都迷路了都没求人,是不是手机坏了还是没电了,没关系吗?”钟照知道他并不是真的闹脾气的人,再怎么样肯定会告诉组织的人,是那种不让**心的懂事。
而江明玥站在他面前不说话地看着钟照,他不理解。
他以为钟照不会来找他的,至少按钟照的脾气来找他一定会生气,会在找到他的时候就对他冷脸质问,他会大发怒火,江明玥习惯了他问“你为什么这么任性地乱跑?”,而不是这么看似深情的“你受伤了吗?”。不该是现在这样奇怪的样子,温柔地厉害,焦急得好像他短暂地迷路就会遍体鳞伤,好像他是他捧在心里的珍宝,充满了怪异和颠倒的错杂感。
一直一直都是江明玥在等,钟照是他在等的人,可他清楚他对于钟照却不是。
......
江明玥从迷失中瞬间清醒过来,他的眼里充满了复杂和痛苦,他的喉咙都干了,外面的风是这样的寒冷,他胸腔滚烫得沸腾起来,不断冒着足以烫伤的蒸汽,血液在颤抖地叫喊着“是假的,这是假的。”,牙齿都打颤地发出了声音。
他想要逃跑,逃到没有眼前人的地方,跑到能够喘息的地方。
正如钟照所说的他们根本脱离不了,他们总会见面的。
江明玥被锁在钟照的框架中,无处可逃,他以为用心头血做成的斧子劈开锁住他的门,但是他还在原地打转。他被折腾疯了,看着钟照心里有无数疯狂的念头,可嘴巴里只无味平淡地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的谢谢正如同飞速消散的热气,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处。
......
江明玥真的很混乱,他还是一个人走在前面,除了那句谢谢他已经说不出其他话了,他和钟照现在就是这样的关系,多说无益。
他挺着腰往前走,但还是清晰地能感知到身后人不远不近地跟着,那束手电筒的光打在江明玥脚前面,于是黑暗就分成了两份,只有江明玥的眼前是亮的,那束光始终跟着他,比自己的影子还要跟的紧。
钟照就跟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一直小心又沉默地看着江明玥的背影,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居然还清晰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柔情,他竟然为着一个背影心动不已,甚至肯为之肝脑涂地,他只是看着他就安心极了。
......
而江明玥自己都没想到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亮居然来自钟照。
在他拐弯的时候,那束光朝着另一个方向拐去,江明玥的脚步一顿,身后的男人才打破了沉默,“明玥,走这边。”
那束光一直打在那里,江明玥却不肯回头看一眼钟照。
这是一种新奇又极度陌生的感受,第一次是钟照跟在他后面,那束光就是证明,他走到哪里那束光就在哪里,他知道钟照时时刻刻在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更加挺拔腰杆,白色的光照得他的心跳都加快了,他隐约在亢奋着。
可他又在这种亢奋中恶心着,他恶心钟照的装模作样,恶心钟照的虚伪示好,恶心钟照的巨大反差,更恶心自己到现在还为他疯狂的心。
两个人在沉默中走了很久,江明玥跟着他打的光走,而钟照痴迷地盯着他的背影,在江明玥以为就这样走完全程的时候,钟照有突然说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