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真的就醉了。他的脸就撑在我边上,在我耳边轻轻地哼歌。
喂,你的手要碰到我的手了,你知道吗?
他不知道,因为我挪开了。
他可能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他经常在课间跟他同桌头挨着头一起听歌。可是我不是他同桌,我害羞了。
一首歌完了,他支起身子,问我:“你家就你一个人吗?你爸妈呢?”
“我爸在隔壁打麻将。”我妈在墙上挂着。他应该问完问题就看到了。
他果然看到了,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给了我一颗巧克力。“进货时别人送的。”
我看着巧克力,有些恍惚。
他是哪里看出来,我喜欢吃这种苦不拉几又娘兮兮的垃圾食品的?
要给也给个果冻,我喜欢吃果冻!
我剥开金色的糖纸,巧克力的外衣下还有一颗花生。中间的巧克力香甜丝滑。唔,如果他下次还给我巧克力,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喜欢的。
“好吃吗”他问我。
我点头,必须好吃!
“那我下次多进点这个。”他说,“我本来看巧克力好像不太好卖。”
当然不好卖,谁吃这玩意儿!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家在隔壁镇上开着一间杂货铺。外面的大路从我们这里拐进来是我们上河镇,往前面去就是他们下河镇。他真的是特意拐过来看我的。
糟糕,巧克力好像变甜了。
“那你下次进货的时候,给我留一盒吧,我先预定。”我从柜台底下扒出零钱盒,要给他钱,算是定金。
他笑了,把零钱盒推回去,说:“下次再说吧。”
又闲聊了一会儿,他就走了。我等摩托车突突的声音走远了,才绕到门口去,看到他一闪而过的影子拐了弯,只留下大路尽头,一个长得像鸡蛋饼的太阳。
我真的必须得离开这里了,不然会出事了。
可能是因为有了这种校外的接触,三天半的月假放完回到学校,蔡景就对我忽然熟络起来。他还给我带了好几张刘德华的磁带。对,是磁带。说是家里陈留的,也没收音机听,就给我了。
我:“……谢谢。”我觉得他是把我当废品回收站了。
他同桌看到非常奇怪,问:“蔡景,这是什么?”
他笑同桌老土没见过世面:“磁带。没见过吧?”
同桌:“……”
那些磁带我没有放在店里,收在我房间的收纳盒里。我要去买个那种巴掌大的随身听磁带,天天带着听。
第二天早自习时,我正痛不欲生地背《离骚》,后面忽然有人戳我肩膀。我呆了一呆,回头看去。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蔡景正趴在桌子上,脸都要凑到我身上了。
我往后退了退,示意问他什么事。
他说:“你要不要听我唱歌?我们唱歌吧?”
我有些不解。他拉着我的衣领,硌着我的喉咙,让我靠着他的桌子,然后他就在后桌上开始唱歌了。第一首就是《缠绵》,一首接一首,都是刘德华的歌。
我还是不买随身听了。等我把他追到手,他就可以当我的免费随身听了。
我僵着脖子僵了一整个早自习,他也唱了一整个早自习,只收中途班主任来教室巡视时,才稍微停止了一会。
“你唱歌真好听。”等他唱完了,我把那天在我家没有给他的赞美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