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玉再次出问题是在一周后,何溪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见到何瑾玉的时候,她正坐在窗台上摆弄一个收音机。
隔着门,何溪握着门把手的手只是紧了紧,没有压下去。
“她说是癌症,大把大把的掉头发,”陈源在他身边,一同看着里头的人,“半夜里疼醒,让护士给她推镇痛。”
“醒来叫我了吗?”
“没有……”陈源有些迟疑,随后才说,“最近很奇怪,之前都会叫你,更多的是叫刘老师来,但这段时间一直叫一个陌生的名字。”
“郑远桥,是么?”
陈源压下眼里的惊讶,“是,她一直叫远桥。”
“是我爸,”何溪闷声,“我在学校查过国外一些孟乔森综合征的病例,料到了,她会有叫出这个名字的一天。”
未听见陈源说话,何溪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松弛下肩头冲他道,“陈源哥,去楼下喝杯咖啡吧。”
陈源说,“好。”
自动售卖机的出货口砸下来两瓶易拉罐装的咖啡,何溪递了一个给陈源,而后在一楼大玻璃窗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初中到现在,好多年了,”陈源说话时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挺过来的…”
“谈不上挺不挺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浑浑噩噩的,转眼就到了现在了。”
陈源偏过头,看见他侧脸,觉得这个人轻描淡写的样子既老成,又有些冷酷,像是扇了这矫情的生活一耳光。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陈源问。
何溪喝了口冷咖啡,苦味散开,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你猜猜看。”
其实很好猜,或者不能用‘猜’这个字,而是推断,从何瑾玉的病情发展推断,陈源几乎没怎么多想,便道,“医生?”
何溪很快点了头,“外科医生,我爸是个老古董,不懂怎么哄女人,他没有特别柔情的一面,又因为工作忙,经常跟我妈起争执。”
“我记得资料上写的,你妈妈年轻时也是在医院工作,他们还是聚少离多么?”
“嗯,不在一个医院,我妈是做护工的,后来有了我就把工作辞了,专心带我。”
“理解,”陈源说着,又解释道,“我是说,从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转化为孟乔森综合征这件事,家庭的影响因素造就了很充分的条件,国内这样典型的病例真的屈指可数,何溪,咱们要打的是持久战。”
“我知道,”咖啡去了一半,何溪觉得喉咙里还是干涩的,又一口饮尽,将空罐拿在手里把玩着,“我从来没抱过疗愈的期望。”
他垂着眼眸,阳光从玻璃窗进来打在他后脑勺上,陈源这样入神的看着,听见护士推着车路过,才一醒神将快要触到他头发的手收了回来。
“刘老师决定让你定期回来看一看她,我想这是好事,就是折腾你一个来回,你要是觉得麻烦,我再跟他说说。”
“不,”何溪说,“无论在哪我都会回的。”
陈源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便问,“是有工作的打算了?”
“不是,我报了一个体验班,可能要去上海学习半年,不过也不一定,申请交上去了,批准还没下来。”
“这是好事啊,”陈源乐呵起来,“别的就不要想了,有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等你毕业,或者再进修,未来简直一片光明!”
何溪听着,只有干笑,“希望是这样……走吧陈源哥,我去看看她。”
何瑾玉见到儿子,心情好了不止一点点,叫何溪陪着玩了好久的扑克,到太阳落山才有了些困意。
“儿子,你不要怕,”何瑾玉靠在何溪肩上,轻声道,“妈妈一定会跟癌细胞做斗争的。”
“嗯,你也一定会赢的。”何溪搂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