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梁禧在电视上看到了关于流星雨的预报,闹着要看星星,于是陆、梁两家大人这才把他们拉到近郊的度假村,这里地势比较高,污染也少。
本以为只是安抚小孩子的把戏,却没想到那晚竟真的被他们看到了近些年规模最大的狮子座流星雨。
当那些璀璨的光球拖拽着长尾划破夜空,小梁禧激动地抓住陆鸣川的手腕叫道:“哥哥,快许愿啊!这么多流星,总有一颗能实现我们的愿望吧!”
陆鸣川被他捂住眼睛,被迫有模有样合十掌心待了一会,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刚好对上梁禧黑白分明的双眼。
梁禧问他许的是什么愿望,陆鸣川摇头不肯说:“说出来就不准了。”
身侧的小男孩却难得反对他的说法,“啧”了一声道:“那都是迷信,没有这个说法!”
陆鸣川觉得好笑,哪里有人一边相信流星许愿,却又说别人是迷信的。
“只有你说出来,星星才会听见。”小梁禧转过头,一本正经看向陆鸣川,“我的愿望是,希望我们能一起夺得国际比赛的冠军……我们两个要一直在一起。”说完自己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或许是陆鸣川盯着他的眼神太直白,小梁禧说完这句就自顾自跑到了阳台上,他对着那片星空大喊:“你听见了吗——我说,我想要我们两个一起——拿冠军!”
他的脸颊发热,不敢回头去看他的星星。
·
他听见了。
陆鸣川偏过头去,一脸认真看向梁禧,再次发问,亲都亲过了,要不然就在一起吧?
梁禧问他:“那你喜欢我吗?想上床那种喜欢,不是什么弟弟,也不是什么别的。”
“我不能接受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陆鸣川没有直接回答梁禧的问题,“你说过,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就让我疏远你,但是这点我做不到。”他的回答很坦诚,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深邃的五官轮廓,和缀满星光的眼睛。
梁禧点了点头。
“算了吧。”
陆鸣川听见身侧的男生这样说,当即意外地皱起眉头。
梁禧却笑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陆鸣川的眉心,似乎要将他皱起的眉头揉开:“你刚才亲我的时候,好像不小心磕到我的嘴唇了。”
“梁禧……你什么意思?”陆鸣川叫了他的全名,已经听出了不对味。
“你吻技太差了……”梁禧的声音很低,他转过去背对着陆鸣川,不再去看他的眼睛,“陆鸣川,你说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受不了我疏远你。这就像是养了一只小狗,每次你叫它,它都会欢天喜地跑过去扑向你,而一旦有一天你叫它,它却不再理你,你就会觉得难受。”
“这很正常,真的,我能理解,因为人都是这个样子。”“可这不是喜欢。”
陆鸣川下意识想要反驳他,话到嘴边又觉得哪里都站不住脚。
他要怎么告诉梁禧,当年那个小男孩许的愿望,星星不但听见了,还一直记在心里……要不然他也不会将青春徒然浪费在赛场,只等和他的年年一起举起奖牌的时刻。
他喜欢击剑,也喜欢赛场,可人这一生值得喜欢的事情太多太多,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填满整个人生。
他要退役了,明年世锦赛结束,是他和家里约定的最后期限。
愿意为了一个年少时一个缥缈的承诺坚持至今,这样,算不算是喜欢呢?
陆鸣川想不通。
生活不是剧本,拿到手里就知道谁是这部剧里的男女主。
爱情和友谊的界限实在太模糊,尤其当对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这种极细微的差别实在太难察觉。
虽然他们还年轻,一段一时冲动的感情并非不能承担,但陆鸣川深知他一旦点燃了这颗火星,将会燃起多么大的一片火海——他们是国家队的队员,是家里的继承人,同时,他们还是两个同性……
“喜欢”两个字一旦出口,意味着他们在还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就要向往后余生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