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坐在落地窗前,悠悠地品着香茗,他听见了庄隅的脚步声儿。
时隔几年,傅老夫人没有丝毫衰老之态,言语间也是中气十足。
庄隅心中有些惧怕面对她,傅老夫人带给他的压迫感与过去一样,他不敢和傅老夫人直视,拖着双腿走到她的身侧,可转念一想,庄隅眼神有变得坚定起来,现在的自己为什么还要害怕旁人,凭什么叫他惧怕,索性破罐子破摔迈开步子,坐在傅老夫人对面的椅子上。
“您找我什么事?”庄隅生硬地说道。
傅老夫人拨弄着碧翠的手串,上下扫了一眼庄隅,道:“模子没变,胆子和脾气倒是都变了,怎么不害怕我了。”
那时的庄隅年岁还小些,见了自己怯生生的,一幅招人疼的样子,现在却是有些招人烦了。
庄隅回道:“为什么要害怕您。”
傅老夫人笑了笑,轻轻摇头道:“时戟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你就不怕我叫人把你拖到哪个沟渠里埋了。”
傅老夫人的语气像是在说笑,但庄隅听得脊背发凉,脸上血色尽失。
“呵,现在知道害怕了?”傅老夫人吹了吹杯中的茶水的热气,啜饮了一口,道,“我知道是时戟硬要把你留在这里,其实你自己也不肯,对吧?”
庄隅微微讶异,他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他与傅时戟之间的关系。
傅老夫人见着庄隅的神色,为他解答了疑惑:“我自己的孩子,虽然不亲近,但是大抵知道他的性格,何况我留下的眼线也不少。”
庄隅憋了一眼不远处伺候的何妈,知道她布的眼线除了何妈之外,在这别院里或是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
傅老夫人没有绕弯子,直言道:“当初的话,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再回答,你和时戟是什么关系?”
庄隅沉默了半晌,傅老夫人继续捻着串珠,没有催促他。
傅老夫人知道傅时戟的精神治疗的进程,心理医生每隔一段都会向自己汇报,她清楚傅时戟有了这个孩子的陪伴后,状况得以改善,可这绝非傅家未来当家人的模样。
当初她也没有料到,自己那个薄情的儿子居然是个痴情的,但这情用在不对的地方就是错误的也是致命的。
作为家族的掌权者不应该有任何缺陷和弱点,所以庄隅的存在,就是未来某一刻的隐患,若是当断不断、藕断丝连,傅时戟未来必受到反噬。在傅老夫人看来,时戟还是太年轻,有些事做得冲动鲁莽。
“是……领养与被领养的关系。”
庄隅语气很轻,给出了与之前一样的答案,他向傅老夫人表明自己并没有对傅时戟有旁的心思,也没有什么资格成为傅时戟身边的污点。
“嗯。”傅老夫人微微点头,圆滚的碧珠又被她拨弄过去一颗,“还是懂事的,没了怪可惜,我也不想时戟怨怼我一辈子。”
她其实没有心思再去管后辈的事情,只是傅时戟这次做得实在难看,让两家的面子都无处安放,庄隅的命可以留下,但不可再出现于此。
“谢谢您留我的命。”庄隅像是在自嘲。
“你可以离开了,但是永远不要再回到傅家,不要让我看到,没有生息地活着,明白了吗?”
庄隅被威胁着,在傅老夫人手中获得了自由的权利,可是他并没有觉得畅快,心里涂抹了油脂一般难受,庄隅轻声地询问傅老夫人道:“那我,可以给他打一个电话吗?”
傅老夫人应了庄隅这个卑微的请求。
庄隅拿着一部崭新的电话回到了房间中,将数字逐一敲打上去。
在学校时,老师总会让他们留下联系方式以便沟通信息,庄隅便将徐放的手机号码抄录上去,可抄了那么多次,他依旧记不下来,庄隅只记住傅时戟一个人的手机号,努力忘也忘不掉。
按下拨打键,电话刚闪过电流声,便被傅时戟接通,傅时戟的私人号码只给了庄隅。
“傅时戟,我要走了。”
庄隅说出口时,才发现这句话是实在矫情。
傅时戟语气冷冽:“我不喜欢听这句话,乖乖在家等着,我已经取消的婚约,乖。”
庄隅的声音颤抖:“不,不是婚约,你不必为了我放弃你的利益,我配不上你……傅时戟,我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