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魏骁坐在餐桌前等了周景辞一整夜,面前一桌子的菜,他一口都没有动过。
周景辞亦没睡着,他躺在宾馆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就像是压了块儿巨石,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习惯了魏骁的气息与鼾声,习惯了他温暖的怀抱,如今潮水般的寂寞将他包裹,周景辞孤枕难眠。
他们刚在一起时,才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么多年里,周景辞甚至没想过自己的人生要怎样走,自己的日子要怎样过,他与魏骁向来都是绑在一起的,在他的脑子里,从来就只有他们。
所以他从小到大,心心念念的皆是他们的人生要怎么走,他们的日子要怎样过。
他已经三十六岁了,离开了魏骁,周景辞才发现自己竟是这么的失败,这么的一无所有。
曾经的周景辞不会想到,他与魏骁这样的感情,也会有分开的那一天,而提出分开的,竟还是自己。
很多年以前,周景辞跟魏骁的事情刚刚被周明李岚夫妇知道时,李岚就曾对他说过,魏骁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魏骁他脾气爆,性子毒,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他穷,一心一意待你,等他飞黄腾达了,指不定一脚把你踹到哪里呢。
李岚还说,哪怕是一男一女谈恋爱,也断然没有哪个正常的家庭愿意把孩子许给这样的男人。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是男人。
周景辞至今都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反驳母亲的,他说,他爱魏骁,只要魏骁肯跟他在一起一天,他就愿意陪魏骁一天。若是魏骁哪天不爱他了,那他也没什么怨言。
可这么多年过去,最后先说离开的,竟然是周景辞自己。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周景辞躺在床上头昏脑涨的,就连思绪也模模糊糊。
他想了许多事情,有他们上学时的,也有一起创业以后的,睁着眼睛过了大半夜,直到东方吐白才渐渐有了睡意。
早晨起床后,周景辞打开手机,无数的电话、信息将他淹没,统统都是魏骁的。
他没再回复,也不想回复了。他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魏骁,都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去适应。
哪怕这个过程很痛,很难,但却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
周景辞在易购附近有套房子,以前他忙得厉害的时候,来不及回家,便偶尔跟魏骁一起过去躺躺、冲个澡。
只不过,后来这房子被吴翼住过。这样一来,周景辞自然不肯再去那里了,于是便低价挂了出售。
房子不大,位置又好,当天下午房产经纪就联系周景辞说,有对小情侣想买了做婚房。
买卖双方对价格都比较满意,彼此又都急着交易,没过多少时日,周景辞的旧屋就出手了。
自分别以后的这些天,魏骁整天都断断续续地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刚开始,无外乎都是让他别闹了,快些回家,最后,变成了问他在哪里,要不要去接他。
慢慢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家,摸着冰凉彻骨的床,还有不曾打通的电话和永远收不到回复的信息,魏骁才终于明白,自己竟真的失去了周景辞。
他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一时赌气,他是真的要与自己分别。
这个想法让魏骁很挫败,也很愤怒。
这几天,他睡不着觉,亦干不下去工作,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也要花好久的工夫去想。
白天,他盯着合同看了半天,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可他却什么都看不懂。
秘书和助理亦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小心提醒着,“魏总,您回家休息去吧。”
魏骁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的双眼竟猩红得可怕。
走出公司后,电光石火间,魏骁突然想起周景辞在公司附近还有套房子,他连忙开车往那个小区赶。
魏骁带着周身的戾气冲到门前,“哐哐哐”用力砸门,“景辞!景辞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魏骁知道,周景辞朋友不多,他根本无处可去。
他执拗地砸着门,直到拳头砸地通红,直到对门的邻居大妈推开一条门缝从缝隙中像看傻子一样地看了他两眼,直到物业的人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先生,您找谁?”
魏骁强压住怒火,“我找业主,周景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