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亦炀有点慢半拍,他反应过来易将话里的意思以后,点点头,带着对长辈十分尊敬的语调,说道:“是的,6周半了。”
这大概就是易将开心的原因,他头一次把眼睛笑成了一对儿月牙,“好好好,以后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安心养胎了?”
易北辰立刻打断了对话,说道:“这就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接下来我们要把没拍完的电影拍完,据说已经通过关系报名了这届的金像奖,而且国外的报名也在流程中,我们总不能让投资人的钱打了水漂,也不能让导演难做。”
这是一种明显的回护。
易将面对自己儿子,脸色就毫不客气地不好了起来,“你这个家伙不着调,怎么可以带着我儿媳妇一起胡闹,怀了孕,还拍什么电影?缺钱的话,我们易家可以解决,我也不介意取而代之,当这个投资人。”
说的如此轻松,但是没有一个人怀疑易将以及易家没有这个实力。
易北辰懒懒散散地说道:“反正你聘礼是下了,该走的流程已经走完了,接下来我们做什么事情,都是我们的自愿了。”
——这是打算耍赖皮。
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已经深入了易父的心底,他一眼都懒得看自己儿子,用眼角的余光将“混账”这俩字儿赐给了易北辰,但是对着虞亦炀的时候,立刻脸上笑出了褶子。
“孩子,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虞亦炀礼貌地说道:“没有,伯父放心。”
易父点点头,说道:“改天把日子定了,你就可以改口了,我的老朋友一定也高兴你可以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易将说的是自己的母亲,虞亦炀长睫敛下,气质一下子清冷了起来,藏不住的眼底波光有点莫名的哀伤。
易北辰自然是察觉到了自己媳妇的情绪变化,他拍了拍虞亦炀的手,用手心的温度来传递出坚实的力量。
易父笑了笑,说道:“我这个儿子有点不靠谱,眼下身体为重,我看你们就不要拍戏了,养家糊口的任务,交给他就好了。”
易将是个不折不扣的守旧派,家庭观念重,在商场上沾染了一身杀伐决断的果决,在家里也是一言九鼎,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让虞亦炀放弃自己的事业。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是沉闷与压抑。
从来没人敢和易将说个不字,安宁宁都有点替虞亦炀紧张起来。
易北辰长眉皱起,刚想说话,就被易将截了胡:“我问的是炀炀,没到你发表意见的时候。”
天价聘礼都下了,若是一般人,一定是要哄哄老爷子的,可是虞亦炀扬起脸来,目光澄澈,勇敢面对易将那威严十足的脸。
“我是一名演员,这是我的职业,也是我毕生追求的事业,如果非要说,它恐怕同我热爱这个孩子、热爱的生命一样重要。”
虞亦炀声音是好听的少年音,清清凌凌的好像一片风铃的清脆,十分博人喜欢。
易将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头一次,有人敢当着面忤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易将与虞亦炀之间,只有易北辰,他嘴角噙着笑,一身的混不吝。
他不怕,当然,虞亦炀也不怕。
“演戏是一个演员通过剧情触摸不同人生的过程,它很有魅力,尝试每一个不同的人生,可以将不同的色彩汇聚起来,堆积在自己宝贵的人生财富里,如同瑰宝一般美好,这是我的收获。”
虞亦炀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触怒了老爷子,他也想坚持表达。
易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挑挑眉,说道:“你不怕我生气?”他停了停,颇有几分老人糊弄孩子似的装凶,“我生起气来,可是非常吓人的哦!”
虞亦炀看向易将,坦诚地说道:“我只是不想骗您。”
空气里似乎有一道拉紧的皮筋,看不见摸不着,可实打实地绷着每个人的心,似乎一个不留神,这皮筋就要绷断,惹得满室懊恼与不悦,附赠一地鸡毛。
挨过了难熬的几秒沉默以后,易将突然笑了出来,“好好好,果然和我老朋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脾气也是这样的倔,坦白,品质好。”
安宁宁与易南川紧绷着的心弦松了下来,也随着一起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