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冬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期待新年期待春天了吧。说起春天,我家以前的院子里种过香椿树,春天一到,家里人就会掐最鲜嫩的香椿芽,可以跟鸡蛋一起炒,也可以和豆腐一起拌,颜色娇娇的。香椿芽的味道吃不惯的人会觉得怪,习惯了,就会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可惜的是,后来,我们搬了家,再不能在春天的时候掐香椿芽,也再不能见屋檐下年年来做窝的燕子,虽然现在住的小区,更整洁,上学更方便,但我还是更怀念以前的院子。最重要的是,那时候,我家里人没那么老,我长大一岁,他们就要老一岁,等我念大学了工作了……其实我都不太敢想这些,真是没有比时间更无情的东西了。
对了,图书馆附近的那棵大树,叶子几乎掉光,它枝干扭扭曲曲的,突然就是种很绝望很干枯的气质了,完全不同于枝繁叶茂时的盛气凌人。它之前还能吓到我,现在不会,我反倒对它生出一点怜惜,毕竟,那附近就它一棵孤零零的树,旁边是小花坛,花很多,但和它都不是一类。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体会,和别人不是一类人时,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比如,别人都有的,你却没有。当然,我不是说自己就是那种喜欢自怨自艾的人,我只是觉得,有缺憾,虽然不至于痛入骨髓,但有的时候,会觉得空,像哪里缺了一角,无法补全。
不知怎么搞的,今天这封信,我写着写着就自带一种悲观的味道,绝不是我本意。可能只是因为昼短夜长,人就容易胡思乱想。我想,你一定不是我这样的吧,你一定目标清晰,计划明确,听说你打算出国,会去很远的国家念书吧?如果很喜欢那个地方,也会留在那个地方吧?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恋的家人在这里,也不知道梅中有没有让你留恋的地方。我很喜欢梅中,非常喜欢,能到这里来念书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想,以后无论我到哪里去,将来变得有多老,我都会怀念梅中的一切。
最近真的挺冷的,大家都添衣服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的人不怕冷,穿的很少,好像也不怕生病,但我听家里人说,年轻时穿的少,老了会得关节炎,关节炎很痛苦的,真的无法想象不能自由自在奔跑走动的感觉。所以,我们的骨头既然要用一辈子,还是爱惜地用比较好吧(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这是第三封信,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每次动笔前,其实我都会想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看到,当然,如果让你感到困扰,或者是厌烦,我不会再写(这是我突然意识到的一个问题,我不希望你讨厌我,奇怪的是,我以前竟然觉得只要写出来就好了,完全没想过,你会不会烦,是我太自私了)但我此刻都不知道前两封你是否看过,所以,这些担心也许也只是自说自话。
但不管怎么样,最后,想跟你提前说一句“新年快乐”,还有,“新年健康平安,成绩一如既往”。这个祝福,每年都有效。”
第17章 雨雪打在窗子上,沙沙作……
雨雪打在窗子上, 沙沙作响,这是第一场雪,下在2006年的尾巴上。
魏清越终于捕捉到了那点似曾相识感, 来自书信, 好像看着这些文字,背后就浮现出一张安静拘谨的脸,总是很抱歉的样子。
大清早, 学校保洁在打扫道路。花坛里有顽强的月季, 还在开,顶着一头白雪, 底下是艳红, 看起来有种诡谲的薄命感。江渡跟王京京从花坛附近走过时,她逗留几秒, 指着花,说:“快看,有朵花没败。”
这是月季最后的倔强,霜雪之下, 坚持不了多久了。
王京京也感慨:“这么冷,还在开啊,我怎么记得月季花是春天开还是夏天开?”
风一吹, 树上的雪沫子卷起来,扑落下来, 有点眯眼,但脸上碎碎凉凉的,很清爽。走廊里留下了同学们脚上带来的残雪,很快融化,于是成了一片片不规则的水渍, 各班卫生区都有人在拿干拖把拖地。拖着拖着,男生就跟小孩子似的,追打起来,一个走廊闹哄哄的。
这雪下的应洋节,什么圣诞节平安夜,不知道从哪儿流行开的送苹果。那么大的一个红苹果,上面印着“圣诞快乐”,罩个包装纸,就卖五块钱,太坑人了。小许老师跟大家强调莫要热衷过洋节,要过我们自己的传统节日,理是这么个理,但有人不听,私下里还是送苹果。
江渡不喜欢凑这种节日的热闹,王京京喜欢,见江渡兴致不高,一直捣她胳膊:“干嘛呀,看你这表情跟过清明似的。”
结果,在小店里还遇到了张晓蔷几个,正抓着红色发箍往头上戴,毛茸茸的,特别可爱。几个女生打了招呼,在精品店里摸来摸去,随便拿起点什么,就往对方身上比划,然后,笑声跌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