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武一身墨绿的锦缎武士常服,把身形衬得极是雄伟,将正当壮年的军帅气势凸显得淋漓尽致。

一进侧殿,也未曾行礼,径直坐下了,端起面前杯盏先大大的饮了一口,末了,方才转身看向首座的外甥,带了些意外的神情问道:“这大半夜的,怎得想起来请我饮宴?”

问完了,好整以暇的环视一周,又调侃的笑着接了一句,“每次就数你这家宴最是无趣,一殿的小内侍,半个陪酒的美人也没有,我说祉儿,你就怕大兄怕到这个程度?除了骆儿,你还真是丁点女色不近了?”

萧祉也笑了笑,捏起杯盏啜饮了一口,姿态做足了,言语却是暗搓搓的一刀:“小舅,你那八百侍卫操练的如何?是准备日后都派到青原二州,为我大定国戍卫边疆么?”

江淮武面上笑意一顿,准备抓取干果的手指也收了回来,反问道:“皇上这话从何说起?我身边招的都是侍从,无非是为了生活舒适便利些,图个排场,哪里来的侍卫?该不会,又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哪个不长眼的,又把我给告了?”

萧祉还未答话,这位太尉的脾气已有些上头,声调也迅速冷了下来,毫无顾忌直言道:

“哼,你都多大的人了,谁近谁远,孰真孰假,还弄不清楚么?我若是有什么异心,当年你能痛快把位置坐稳了?但凡将你的身世泄露一星半点,我要取这皇位简直易如反掌,还劳你现在阴阳怪气,旁敲侧击的?祉儿,你说话可要讲些良心!”

萧祉手中的杯盏轻轻一抖,酒液荡起的涟漪,转瞬即逝,可心里的巨浪却是怒焰滔天,连绵不绝的冲击着他最最隐秘的角落,身世二字,是他永远不能被触碰的逆鳞。

谁碰,谁死。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被压制已久的决心终于定了形。

他干咽下一口唾沫,拿起一旁的醉玲珑酒壶,仔细的斟上一杯,将唇边的笑意勾得更浓一些,声音已轻柔到有些飘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