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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婶, 早上我看到那个被顾家赶出来的女人去了你家,她去你家干嘛呢?”一句交谈忽然传入东张西望的楚霄云耳中。话中的顾家两字抓住了楚霄云的注意力。

被顾家赶出来的女人?楚霄云心想, 是在说周英吗?他不由竖起了耳朵。

“别说了, 一大早的,真是晦气!我家不是有套空房子要出租吗。她来租房的。”在馄饨摊隔壁菜摊买菜,挎着个菜篮子被称着钱婶的人答道。答完还双手合十, 嘴里念念有词,“啊,各路菩萨佛祖,老妇人我一家洁身自好,千万不要让这些晦气沾染我家。”

“啊哟,她怎么还好意思出来招摇。”问话的女人不可思议地惊呼,“你没租给她吧?”

“谁敢把房子租给一个被人玷污了身子,又被夫家休掉,伤风败俗的一个女人?那不是自找晦气吗!”钱婶赶忙再度对天拜了拜。

“那她租到房子了吗?”卖菜的摊贩问。

钱婶鄙夷地摇摇头:“反正我们那条街没人把房子租给她。”

“啊哟,他们周家的房子要被官府收了。租不到房,她住哪儿?”旁边的摊贩人群都开始八卦起来。

“是啊,她还是很可怜的。想想以前顾少爷多宠她啊。真是一朝天上,一朝地下啊!”听起来这个说话的大婶好像挺可怜周英的。

“那你把你家房子租给她啰。你家不是也有房子要出租吗?”有人起哄。

“这个,还是算了。我家闺女还没出嫁呢,别学坏了。”先前可怜周英的大婶道,“再说,她得罪的可是顾家。顾家以前别说在我们和静县,就是周围州县,那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谁会跟顾家过不去,去帮她呀。”

钱婶撇撇嘴:“这种事就不是咱们小老百姓管得起的。走了,我还得回去给老头子做饭呢。”

旁边有人道:“中午可别吃太多,今儿晚上顾家设流水宴,宴请全城百姓。我都看见好多鸡鸭猪肉运进顾府,那排场,真是好生气派!留着肚子晚上上他家去吃啊!”

“真的啊?这事我还不知道呢。”钱婶惊喜地道,“那我得去通知我家郊区的亲戚。顾家平时布施就一向大方,如今喜迎顾少爷回府,这次宴席,肯定很丰盛。走啦。”

钱婶笑呵呵地走了,人群也就散了。

这时馄饨铺老板也把楚霄云的馄饨端了上来:“楚捕头,您慢用。”

楚霄云叫住馄饨铺老板:“顾家今日摆流水宴,宴请全城百姓?”

“是啊。楚捕头,您不知道吗?”馄饨铺老板兴奋地道,“我今儿这摊也就出到申时,然后也去瞧热闹。”

楚霄云感到不可思议:“他们顾家的下人不都遣散了吗?哪来的人做这些事?再说全城那么多人,真要去的话,他们家请得过来吗?”

馄饨铺老板笑眯眯地道:“顾少爷重获自由是板上钉钉的事之后,顾家就开始陆续招人回去了。顾府大宅前前后后那几条街,全都是顾家的产业;甚至可以说和静县整个东城,几乎都是顾家的产业。以前咱们县城一多半的百姓都是靠着顾家吃饭。后来顾少爷出了事,顾家经营萎缩,让出去了好多产业。不过搞贼么个流水宴还是没问题的。顾家每次搞这种大排场,大宅附近那几条街上的人家,家户户都是帮工,家家户户都是设宴地点。以前顾少爷大婚的时候,顾家也是设宴宴请全城,这压根不是问题的。”

和静县虽说只是个县城,但是它地处水陆交通要道,是个比较富庶的县城。根据楚霄云在捕房任职这么久对和静县了解的情况来看,和静县县城城区人口在八万左右,放到现代社会都不是小规模的县城了。就算县城的人不一定全部都去,但是郊区、乡下的人也可能为此进城而来。比如刚才那个钱婶,就要去通知她家城郊的亲戚,实际用餐人数应该只多不少。能够同时容纳近十万多人同时就餐,这种动员协作能力,要是搁到现代……

不,在古代分工合作没那么普及的时代就更可怕了!

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无论上位者是谁,这样的能力都是当权者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说别的,假设自己是那当权者,这样的能力如果不能完全为自己所掌控,也是万万不可容忍的。他还记得现代社会时从历史书上知道的那个明朝首富沈万三,那可是一度富可敌国,可结局如何,那也是世人皆知的。顾家如此高调张扬,所凭借的倚仗又是什么?就不怕引火烧身?

楚霄云觉得,自己就算不还钱袋,也必须得去瞧瞧现场。

想起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前世作为警察,心中时刻树立稳定意识的楚霄云再也没法安心用餐。再看周围的百姓,却都还是一副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丝毫没有觉察这其中可能隐藏的潜在风暴将带来的种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