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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冀南自己把鸡翅吃掉,叫冯妙:“快吃,吃完咱们俩出去散步。”

冯妙从始至终都懒得说话,听他们爷儿仨磨牙习以为常了都,心说得亏大子没在家,在家他们家就可以相声了。

散步的时候方冀南用手量了量自己的腰围,琢磨着是不是胖了,也得控制一下。

人到中年,该养生了。

11月中,深秋的天气里,刘大妈进了医院。年纪大了,原本就有风湿病、月子病,秋冬时节一个寒流过来,就扛不住了。

刘大爷年纪也一把了,冯妙就让黄阿姨去医院帮忙照顾,几天后刘大爷回来,依旧是乐呵从容的心态,说要给刘大妈准备准备。

“在医院呢,现在医疗条件好,大爷您别多想。”冯妙道。

“我没多想,我们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刘大爷道,“其实你大妈早在十几年前,就把我们俩衣服准备好了,我们俩也没个儿女晚辈,自己不得准备下吗,这几年你把这房子买了,还让我们住着,平时处处照应我们,有人热闹着,要是我们俩这么大年纪搬去哪个生地方独居,恐怕就可怜了,还不一定过到现在。”

“大爷您说什么呢,”冯妙笑道,“你跟大妈在这儿住了一辈子,总不能因为我买了房子就把你们撵走吧,再说了,以前我们刚来的时候,我带着两个孩子人生地不熟,还不是你和大妈多加照应,还经常帮我带孩子。就是前几年,黄阿姨没来的时候,你们还帮我接丫丫放学呢。”

“都好,好人遇好人,好人有好报,你看我跟你大妈,我们一辈子净遇上好人了。”刘大爷道。

然而他们也确实知道,老夫妻俩都八十好几了,心里该有数的。方冀南改天专门抽了个空,瞅着刘大爷回来拿换洗衣服,专门找他聊了聊。

老夫妻俩正因为没儿没女,也没有直系近亲属,对自己身后事早有安排,刘大妈幼时是孤女,刘大爷老家还有几个远亲,早年就托付过,等他们走了,让他的远房侄子来料理后事,把他们带回老家安葬。

半个多月后,刘大妈在医院去世,冯妙出面帮着操办了后事,等刘大爷的远房侄子赶来以后,刘大爷就陪着老伴的骨灰回乡下老家安葬。

原本说五七之后还回来的,老夫妻俩住的三间东厢房东西也都没动,然而这老夫妻就像两棵并生的植物,一个走了,另一个回到老家操办安葬完,也没能挺过几天,元旦前刘大爷的远房侄子打来电话,说刘大爷突然走了。

他那个远房侄子说,明明也没有啥病,刘大爷回到老家后,临时给他找了生产队大场的房子住,头天晚上他还去看过,也没啥,就是不怎么吃饭,第二天早晨再去送饭,人已经走了。

打电话的时候冯妙和方冀南都在上班,黄阿姨接的,下班回来跟他们说,不胜唏嘘。这老夫妻俩明明一辈子挺不容易的,可是却总是心态那么好,过得知足常乐。

“都没能熬过老伴儿五七。”黄阿姨说,“我们乡下,好多老头老太太就会这样,尤其不跟儿女住一起、自己住的,两老一个走了,另一个也活不长久了。”

冯妙道:“黄阿姨,我们明天要上班,你明天帮忙给他那个侄子寄点钱去,算作我们一点心意,等刘大爷的后事料理完,叫他来把两个老人的东西收拾一下。”

老夫妻俩在这院里东厢房住了几十年,几乎是住了一辈子,东西虽不值钱,林林总总还挺多的。远房侄子给两个老人料理了后事,按照风俗,这些东西就交给远房侄子继承处理。

然后就像许多中年人需要经历的,过了元旦,老爷子突然就病倒了。

在医院照顾了几个月,95年4月份,老爷子走了,八十七岁。

追悼会前一天,方冀南把两个儿子叫过来,让他们去见一下沈文清。

“她托人带话给我,我这边走不开,你们两个去一趟。”方冀南道,“我担心阚家的人不请自来,明天这样的场合,到时候不好处理。”

冯妙问:“是不是安排一下,做个防备?”

“防备是肯定要有的,他们来了也进不去。”方冀南道,“我只是不想阚家的人来,门口都不想让他们靠近一步,老爷子生前最厌恶的就是阚家人了。”

“你们先心里有个数,她退休后一直住在单位家属院的房子里,阚志宾也住在那边,而阚志宾单位分的房子则给了她儿子住,她跟儿媳妇处不来,儿子儿媳现在都没有正经工作,儿媳妇扬言不分开住就离婚,动不动就用离婚拿捏她。”

“没有工作他们靠什么生活?”大子问。

“你说呢?”方冀南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