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记得呢,我自己都忘了。”冯妙笑,一早晨方冀南起来亲手擀了面条,她还嘀咕了一句,家里有黄阿姨,哪用得着他做饭呀,轮到吃上了这货才跟丫丫说:“你姨今天过生日,吃面条,面条都是长长的,所以叫做长寿面。”
丫丫就很高兴,跟冯妙说生日快乐。难得冯妙生日遇上个星期天,不用上班忙碌,夫妻俩都在家呢。
“你就出来这一会儿,怎么订的蛋糕啊?”冯妙问。
“二子订的。就是我们没来得及给您买礼物。”大子道,弟兄俩为了订蛋糕,大子先写信给二子提醒他,二子再抽一个月一次的星期天时间,提前去跟人家把蛋糕订好。
“要你们买什么礼物,你们自己都不挣钱,等你们自己挣钱再说吧。”方冀南道,“下午我就陪你妈去商场,她喜欢什么我给她买就是了。”
二子还在上课,大子下午就得按时归队,也只能指望方冀南陪寿星逛个街、买个礼物了。
然而大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冯妙下午就不想出去逛商场买东西,没去,一直又等到下个星期天,夫妻俩带着丫丫去逛街,给冯妙买了个镯子。
然而当时倡导女教师不戴首饰,她去西三所工作吧,戴个镯子指不定还碍事,也没见她怎么戴出去过。
91年春节,家里有个补课的高三生,大子放假也回来了,冯妙就没去江南市,绣坊那边祝明芳身体有点不太好,冯妙又只能遥控,邱小婵已经全面负责起绣坊的日常管理,几年苦心经营下来,他们的缂丝已经占据了绣坊出口产品的半壁江山。
老家这两年都没能回去,振兴媳妇带着瑶瑶已经随军了,冯跃进嫌机关单位春节只有三天假,盘算着把爹娘接去甬城过年。冯妙跟方冀南一商量,决定先下手为强,干脆他们把二老抢到帝京来过年吧。
姐弟俩做好了安排,腊月二十二,冯跃进那边给送上飞机,冯妙和方冀南便去机场接,从机场无缝对接把老公母俩接到了。
陈菊英有点晕机,一看见冯妙就说:“可算是两脚落地了,你说我打从上了飞机,就觉得脑袋晕哄哄的,脚底下发虚,悬在半悬空里呢老觉得不太踏实。”
“你个土老帽,有什么不踏实的,还能让你掉下去。你看人现在多能耐,坐飞机一小会儿就到了,这要是坐火车,我们得在车上好几天。”冯福全笑道。
出了机场坐上车,陈菊英拉着冯妙唠叨:“我们说不来吧、不来吧,闺女都是出嫁的人了,哪有在闺女家过年的道理,你们和跃进也没一个听话的,跃进把我们塞进飞机就送过来了。”
“娘,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来闺女家过年怎么了,我们是老大,我看就该在我们家过年。现在振兴媳妇也随军了,你们二老这次来了干脆就别走了。”方冀南道。
陈菊英开始数家珍:离不开啊,不行的,三个儿女孝顺都想接他们过去,可是家里离不开,还有一亩半地,还有小菜园,还有十几只鸡、三只大鹅和一条看家的小狗……
冯福全问:“你爸身体都还好吧,我们来帝京过年,你爸那边你说过了?”
“说过了,我爸可高兴了,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我们家现在地方大,正好把我爸也接过来一起过年,每年都是我们回大院,今年让他也来我们家过一次年。”
方冀南便笑着解释了一下,现在家里除了丫丫,其实还有一起住的刘大爷和刘大妈,两个老人讲究,两家也就年夜饭没一起吃,其实相处跟自家人一个样,平常都帮着他们照应家里、带带丫丫。
“我爸身体也还行,您别看他看起来身子骨不算硬朗,腿脚也越发不行了,现在轻易都不出门,可是医疗条件好啊,国家照顾得好,身体倒没大问题,整天心情也好。”方冀南趁机劝道,“其实农村当然有农村的好,可是咱们村交通又不太便利,你们年纪大了,还是城里医疗条件好。”
冯福全道:“我跟你娘,我们就是在农村住惯了,年纪又不是多老,身体又很好,起码我们现在也没病没灾的,你们各人忙工作干事业,不用管我们,你们一个个把我们管的,别管我们,我们老公母俩还自在些。”
方冀南听了忍不住笑,忽然想到等若干年后,等他和冯妙都退休了,身体健康时间自由,有钱也有闲,大概也不希望儿子们来管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过几天他们自己的日子。
人的一辈子似乎就是这样,最好的年华都用来拼搏奋斗、养儿育女了,上有老下有小,很难属于你自己。所以人啊,总想有点儿属于自己的生活。
“今年过年可热闹了。”冯妙笑道,“爹娘你们来了就对了,你看现在大子读军校,学校管得严,二子又高三,想你们了也见不着你们,他俩也就过年能在家里几天,正好你们都能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