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福全看看被子里的两个外孙说:“你看看我们大子、二子,才多大的孩子,他就知道规规矩矩给太爷爷守灵,我们大子、二子吃个饭都得等我和他姥姥先动筷子,有什么好吃的都能想着爸妈长辈,冯妙和冀南是怎么教孩子的。卫生的儿子呢?卫生你儿子也几岁大了,这两天给老爷子送丧,你们怕他吵着、怕他冻着饿着,娇生惯养地当祖宗,你们统共就把他领来露了个面,有你们这么教孩子的吗?”
当着方冀南、冯振兴兄弟的面,二叔爷俩也没敢吱声。
三叔则心里庆幸了一下,他一个儿子现在进厂当学徒,工人工资看工龄资历,儿子工资得比他低,得亏他是工人,他以后有退休工资的,起码不担心养老。
大子二子被爸爸、舅舅们照顾着,铺着厚厚的麦草,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就这么听着长辈们的交谈睡着了。
村前的房子里,方冀南和俩孩子不回来,冯妙和陈菊英、跃进媳妇就睡一张炕,两人也在跟陈菊英聊养老的话题。
陈菊英的口吻几乎跟冯福全一模一样,谁家也不去,城里住不惯,他们还能劳动不用养老。
“我跟你爹都掂量过了,跃进媳妇怀孕了要人照顾,可是离娘家近,就在娘家门口上,也不用我们管。当着你俩的面,振兴媳妇没在跟前我就这么说了,我跟你爹要走了,振兴媳妇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村里,虽说瑶瑶大点了好带,可家里没个长辈在家帮她不行。”
“大嫂过两年肯定就随军了,到时候爹娘就去跟我们住。”冯跃进媳妇对冯妙笑道,“大姐就别跟我们争了,甬城离得近,爹娘去了饮食、方言还跟老家一样,帝京那边太远了。”
陈菊英说:“哪都不用去,你们各家自己过好了,不用担心我们。知道你们不放心,顶多我和你爹少种点儿地,不指望种地挣钱就罢了,我们就种点儿粮食自己吃,还不行吗。”
早就猜到会这样。冯妙其实也想到振兴媳妇还在老家呢,爹娘肯定不会走的。对于这一轮谈判,她心里的预期也就是能让他们少种点儿地,别再为了几亩地累死累活,她爹娘干活的习惯她是知道的。
并且这事一定要趁热打铁,趁着春耕春种还没开始,就把家里的田地都给他们处理好。
于是姐弟三个临走之前,就把家里的地都给处理了。当地大包干是在82年春天,大子二子户口当时还没迁走,加上冯振兴媳妇和女儿瑶瑶,包括过世的爷爷,家里整整七口人的地,这两年村里田地也没有重新分。
于是冯妙就跟村长刘大光说,村里先把他们家多出来的三口人的地收回去,村里田地不做大调整,可以分给那些新娶媳妇过门的人家。
剩下的就送给本家近房种了,也不要钱,给谁种谁把公粮给交上就行了,只给爹娘留下一亩半的口粮田,种点儿花生、小麦全当活动锻炼,这么一来,二老想多种也没办法。
冯福全和陈菊英对此又高兴又心疼,高兴的是儿女孝顺,心疼的则是他们那些地,都是长庄稼的好田地呀,就让姐弟仨这么二话不说给处理光了,可心疼死他们了。
冯妙和方冀南带着俩孩子回到帝京,连请了几天假,回去赶紧给俩孩子把欠下的功课补上,回学校上课。
大子在小学成绩就不错,可是不稳,贪玩儿,到了初中以后成绩有所提高,问题还是有点儿不稳,他们班级会有月考,这小子的成绩大致就在前几名转悠,由着他他也不会差,可你也别指望他每次考第一。气人的是他自己还不在乎,整天该玩则玩,该疯则疯。
二子成绩也不稳,并且“不稳”的范围比他哥还宽,高兴了给你考个前一两名,不高兴连前十名都占不着,也参加过少年宫的特长班,学什么全看兴趣,没个定性。这还是爹妈整天管着作业呢,今年二子面临升初中,一对爹妈就不得不盯得紧了。两口子开始胡萝卜加大棒,天天鼓励督促。
暑假,二子小升初考了个好成绩,自己也得意了一下,附中已经开始搞重点班了,二子的成绩进重点班妥妥的,都不用家里托关系找人了。
冯妙也终于结束了她的“学生”生涯,研究生毕业了,在庄老和吴老等几位老教授的大力主张下,她顺理成章地留了校,终究还是成了一名老师,也算她没有白读四年师大了吧。
既然留校任教,冯妙在毕业后又重新拥有了暑假。这大概是比较让人高兴的附加福利了。她正式毕业那天晚上,一家人又去下馆子庆祝。
“妈妈,你这个暑假还要去江南市吗?”
“对,”冯妙问俩孩子,“你们俩有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