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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爷爷……”陈菊英顿了顿,她一个农村妇女,大字不识,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看着女儿劝道,“总之是好事情,冀南家里平反了,早前他肯定也是不敢跟你说。”

“他家里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这个沈同志说是他大姐,那应该还有别的兄弟姊妹吧,你婆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回头你问问冀南。”

陈菊英停了蒸馒头的锅,继续烧火炒菜,“你爷爷这人,是个拿得住的,前儿还说你爹扛不住事,说你爹就是个闯将,一根肠子,要不然他这一把年纪,也不至于还得操心劳碌。”

“他说的是村里的事情吧,爷爷这个生产队长,偌大年纪了还担着,也该卸下歇歇了。”冯妙把炒好的菜装进盘子里,洗锅再炒另一样。

院里传来说话声,老爷子回来了,站在院里问饭好了没有。

“就好了。” 陈菊英忙答应一声,“爹,您请沈同志他们坐,这就能吃饭了。”

方冀南起初没留意,这会儿听着那声“沈同志”,心中越发不悦,不轻不重说道:“大姐,大姐夫,这是我家,爷爷和爹娘都是长辈,招待你们杀了家里的老母鸡呢,你们该叫啥叫啥就行了,这个肯定不用我说。”

他顿了顿,眼角瞥见老爷子到门口了,换了个平常口气,“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沈文清一噎,张希运脸上顿时浮起一丝尴尬,略显局促地动了动,起身跟方冀南把炕桌抬过来。

老爷子拎着烟袋,背着手进来了。

“冀南,招呼你大姐吃饭。”老爷子抬脚进来,自己脱鞋盘腿去上首坐了,不多会儿冯福全乐呵呵抱着二子、领着大子回来,二子手里还抓着半块饼。

“又吃到谁家去了。”方冀南把二子抱过来,笑着点点小孩的额头,“你呀,自己长腿不走路,怎么光让姥爷抱呢。”

二子被丢到炕上,抱着腿咕噜一滚,笑哈哈滚到一边玩去了,大子自觉脱鞋爬上炕,跑到方冀南腿边靠着。

沈文清看着这一幕,眼前的方冀南,跟她记忆中的幼弟简直无法重合,那个白衫蓝裤、青稚飞扬的少年哪里去了?

冯妙端菜进来,敏锐地感觉到屋里气氛有些沉闷怪异,便放下手里一盆老母鸡炖干蘑菇,转身返回,很快又端着一碟韭菜炒鸡蛋回来。

“早也不知道你们来,农村一过午都没地方买肉了。”陈菊英端着一盆土豆炖豆角进来,歉意笑道,“沈同志、张同志,别嫌弃呀,你们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