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扬忽然有种新奇的感受,这样有回应的对话使他很受用。
他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总是喜欢热热闹闹,但是偌大的医院里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同伴。
林乐扬不由庆幸不久前的一天看到李川半蹲在假石旁边涂涂画画,因为好奇他走过去,看到白纸上稚拙地涂出一片铅灰色的草地,歪歪扭扭画了一朵花。
好丑。
可他走近一步,只是这一步便让他们的距离拉进了。
林乐扬是喜欢画画的,直到上高中后才放下画笔。
小时候父母给他报班,传统的素描速写他不愿意学,总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乱涂乱画,老师说他是有天赋的,可这样单凭自己喜好的画画拿不到像样的成绩。
林乐扬不喜欢被框住,他和姐姐林若柳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小的时候还一度担心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在拉小提琴拉到邻居都投诉后,这个念头就翻涌着把年幼的他淹没,抱着琴就是一顿哭嚎。
事后父母哭笑不得的安慰他:不学就不学,没人逼着你一定要学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林乐扬从小便无拘无束,所以到了高中,他真的不学画画了,家里也没一个人提出异议。
寻常人都会挣扎着想一想,好不容易坚持的事情就这么轻易放弃可以吗?林乐扬心里想得却是,自己又不是永远不画了,这是一个爱好,他没有给自己定目标,没有必须要达到哪一步,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可以停下了,那么就停下。
高中的同学说他胸无大志,林乐扬就懒洋洋趴在课桌上,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半边脸颊,那么年轻,那么恣意,做什么都可以是无理由的,也可以被原谅。
他十分坦诚地讲:“对啊,我就是没什么远大理想嘛。”
他说话都带着倦意,像墙角偷闲的大猫,还是卷毛的,连睫毛都卷翘盛着光,浅金色铺开,肩膀处却有一小块阴影,被窗檐挡着,像他一片自由自在的小天地。
那时候的林乐扬怎么也想不到,两年后的自己会这样狼狈,一睁开眼就穿越到十年后,要面对少了头发的友人,面对想要了断的自己以及谁都不肯告诉他的谜团。
到底有什么好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