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愿点头,将狄雪倾拉近些,道:“怎么出来了,危险。”
狄雪倾轻依在迟愿身边,道:“有你在。”
迟愿顿了顿,转向两名解差吩咐道:“西南不远处有具弩手尸首。你们去,把尸体和碎断的手/弩、残余箭矢一并带回来。小心箭上有毒,不要误触。”
两名解差领命,朝西南走进雪中。
“死得这么快,看来毒很厉害。”狄雪倾扬眸,向迟愿道,“我去看看?”
“的确很毒,见血封喉。”迟愿神情严肃,道:“阁主虽精于此道,但也……千万小心。”
狄雪倾微微一笑,走向最近处的解差尸体。
从袖中扯出锦帕,狄雪倾小心拔出解差身上无羽的弩/箭,却见那伤口处的血液几乎已经凝结不动。狄雪倾把箭锋凑在鼻息前微微嗅了一下,即刻将箭放在一旁深深咳了起来。
“你还好么?”迟愿轻抚狄雪倾脊背,将她扶起来。
“多谢大人,雪倾无碍。”狄雪倾在囚车边捻了一缕清雪,在掌心里揉化,细细洗了洗手指,道,“凝血,味苦,大毒,死者心脉麻痹尤似窒息,应是箭毒木的汁液了。”
“箭毒木,那不是角州南地常见的植株么?就连药局里也买得到它的树汁和果实。”迟愿从怀中取出一块墨色方帕,牵起狄雪倾的手,一边言语,一边小心为狄雪倾拭去了手上的凉冷雪水。
“正是……”狄雪倾微微一怔,顺势将迟愿的帕子接过来,自己默默擦干了另只手心。
迟愿并未留意狄雪倾的动作,只蹙眉道:“如此说来,想从毒药来源缉凶,无异于大海捞针。”
狄雪倾冷漠看着张照云的尸身,道:“囚车高挂凉州府名号,来人本不该知大人身份,亦不应知笼中囚犯乃是武林中人。”
迟愿点头,这正是她专程调用凉州府解差随行的目的。但如今事与愿违,张照云仍被人射杀在途。迟愿不由沉思此次行踪究竟纰漏在何处。毕竟知晓此次押解行程的,只有她与狄雪倾,以及凉州知府和那十个解差。而知晓张照云身份的,就仅有她和狄雪倾两人。
迟愿沉着眼眸,低道:“十数弩手,身着素白伏于雪中,显然早有准备。既有准备,必是我等此行走漏了风声。因此弩手若为张照云而来,这凉州府的名头反而成了提醒他们动手的信号。”
狄雪倾轻凛眉目,阴郁道:“大人又在怀疑雪倾?”
迟愿沉默一瞬,目光闪烁道:“阁主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么?”狄雪倾幽幽一笑,道:“若放任张照云被御野司缉去,雪倾的明夜令岂非一生无解?”
这一次,迟愿沉默的时间更加长久。
这伙弩手无差别射出一通乱箭,即刻四处逃散。这种完全不顾张照云死活的行为,显然不是为了营救张照云而来。那么如果张照云死在押解路上,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迟愿暂时能想到的,确实只有狄雪倾。
她和狄雪倾都很清楚,张照云一旦进了御野司的大牢,无论审出什么结果,都难有重见天日之时。到时张照云落个死生不明的下场,霁月阁既不能自毁名誉于江湖,说那泰宣三十四年的阴冷飞白就是张照云,已被御野司缉拿归案。夜雾城也绝不会从御野司得知半点张照云的消息,便要坚守明夜令之约,对狄雪倾格杀到底。
甚至再偏执些,张照云对狄晚风早有杀意,对狄雪倾更是将杀心付诸行动。以狄雪倾睚眦必报的性格,难免……
迟愿迟迟不语,狄雪倾愈加明了。
“雪倾已知大人如何思量。”狄雪倾轻眯眼眸,幽怨道,“雪倾既已答应将张照云交由大人处置,又何需当着大人的面做这一场戏。”
“我也希望不是你……”迟愿心中矛盾,语气也虚了几分。
“无妨。”狄雪倾冷道:“人犯遇刺,大人合理怀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