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柔风细雪,慢慢行进的马车终于停稳在凉州东界的客栈里。驾车的女子穿着一袭墨色冬袍,优雅利落的从车上跳下来。
车與木门轻开,又有一白衣女子从车尾探出身来。那女子纤瘦清弱,偏又裹着厚暖绒衣。离地不到二尺的高度,在她脚下仿似山中深涧般难以逾越。
黑衣女子身姿清凛,环着手臂看了白衣女子一会,终于还是轻叹口气,走近前去向白衣女子伸出了手。
“多谢大人。”白衣女子手指微凉,搭在黑衣女子柔和温暖的掌心里。她眼中的明巧春风便顺着两人轻轻触碰的视线沁进了黑衣女子的眸底。
黑衣女子面色平静,从白衣女子的指尖抽离掌心,扫视周遭道:“这就是狄阁士要入住的九里铺客栈?”
“是这儿。”狄雪倾应着,转身从车與中提出一个大包裹,颇为吃力的挽在胳膊上。
迟愿见了,假意去关车與的木门,然后路过狄雪倾身边,顺势接下包裹提在手中。
那包裹稍稍有些重,里面装着狄雪倾在既州开京购来的物什。迟愿不知道包裹里装着什么,因为狄雪倾和箫无曳在市集里精心挑选时,她正在御野司总府向提督宋玉凉汇报。
不出所料,宋玉凉即刻应允迟愿前去凉州。并嘱咐她务必调查清楚张照云是否就是泰宣三十四年的银冷飞白。如果是,更要把张照云缉回御野司,彻查他与靖威十八年银冷飞白的关联。
快入凉州时,箫无曳和狄雪倾、迟愿分道扬镳。小姑娘这一趟出来玩得够本,可惜知晓了狄雪倾的身份,霁月阁,便不是她这个凌波祠弟子该去的地方了。
箫无曳离去后,马车离凉州界还有半日路程。迟愿在外驾车,狄雪倾在與中避寒。两人竟是一路无言,一直行到凉州境内的九里铺客栈。
迟愿提着包裹先进了客栈门堂,轻含目光谨慎打量。
也不知是寒冬数九行客寥寥,还是这客栈又小又偏生意冷清,总之除了掌柜靠在柜台边取暖,店里便再无他人。
“哎唷两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有客登门,掌柜立刻迎上前去。
迟愿道:“打尖。”
狄雪倾道:“住店。”
两人同时开口,选择却迥然不同。
掌柜看看迟愿,又看看狄雪倾。只见这着黑衣的女子神情雅正气质傲然,身上衣物样式精美用料考究,一看就是个身份贵气的士儿。那白衣的女子么,柔柔弱弱面带病容,但却双眸深邃暗藏锋芒。细细一看,更触到一股骇人的冷。
掌柜猜不到这两人谁会做出最终决定,只好脸上堆笑等她们自行抉择。
迟愿也有些许诧异。
霁月阁地处凉州西缘。此刻天色尚早,她们完全可以稍作休息,然后再走半日深入凉州。傍晚到达凉州首府西泉城,刚好暂住一夜。待到天明再次出发,即可赶在天黑前抵达霁月阁。
狄雪倾早早便要住店,莫不是身体不适,或有其他缘由?
“那……两位姑娘,倒是打尖还是住店?”掌柜见两人都不说话,又问一遍。
“住店。”狄雪倾目光笃定。
迟愿也不坚持,只道:“那便住店罢。”
“好咧。”掌柜立刻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