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被困兽般的死斗扰得四野纷飞。明前剑光灼灼,每一剑都朝向那女子的心口,却又剑剑刺在顾西辞的心上。
女子见招拆招,武功明显于顾西辞之上。只听她轻轻一声叹息,便骤然出手将顾西辞牢牢反剪在身前。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即在顾西辞喉前拉出一道殷红血痕。
顾西辞无法反抗,甚至不能有一丝挣扎。只要那利刃再深几分,她的鲜血就会像凋零的梅花一样倾洒喷溅在雪中。
顾西辞危在旦夕时,忽有一物件从偏厅门中疾射而出。那东西不偏不倚击向女子额角太阳穴。女子眉心一皱,只觉那东西速度奇快还带着股灼人热气。她既不想被击中穴位身陷不利,也不想被滚烫的温度烫伤肌肤。电光火石间容不得多想,女子只能抽出手去拦阻。
只听那物件当啷一声撞在匕首上,震得匕首嗡嗡蜂鸣。然后滚落雪中,融化了沿途积雪,在滋滋声中烫出许多白色蒸汽来。蒸汽很快消散,女子和顾西辞同时看清那“暗器”原来是烹药瓷壶的盖子。它已在火上煎熬多时,难怪如此炽热。
女子微微一怔。来时听闻目标并无武功,可这壶盖掷得又准又狠,并不像出自常人之手。难道除了顾西辞,偏厅里还有第三人在场?
趁女子分心之际,顾西辞猛然转身,将女子围在面前的长巾向下扯开。女子刹那间略显惊讶,但立刻便恢复了平静。倒是顾西辞再也不能压抑心中的情愫,又憎又爱的委屈之情瞬间爆发,泪水默默夺眶而出湿透脸颊。
十一载岁月荏苒逝去,女子已从昔日二八少女成长到而立年华。但她容颜依旧青春不减,一抹翠眉未怒似怒,一双杏瞳未笑似笑,于严肃冷漠中透着几分亲切感。
“心姐姐……”只是一声低唤,顾西辞便已哽咽难言。
叶夜心揉揉手腕,淡然道:“打不过就哭,毫无长进。”
“我……!”顾西辞想要争辩,却说不出一段完整的字句。
十一年来,顾西辞腹中早已淤积了千言万语,也幻想过无数次与叶夜心重逢时,向她苦苦倾诉的场面。可如今,她朝思暮想的叶夜心真正出现在眼前,她却只叫得出叶夜心的名字。顾西辞心中纵有万分不甘,也只能怔怔望着叶夜心,暗中恼恨自己这副驽钝的唇舌。
这时,狄雪倾端着盛好的汤药走到门边。见顾西辞神色怅然面带泪痕,狄雪倾犹疑一瞬,也就猜到了什么。
狄雪倾浅啜一口苦药,冷淡道:“既是冲我来的,欺惹西辞做什么。”
叶夜心扬唇微笑,驳斥道:“西辞喜欢。况且我惹她哭时,她还不认得你这个人。”
说着,叶夜心重新持起匕首慢慢走向狄雪倾,边走边小心探听偏厅里的动静。倘若方才掷出壶盖的人还在房间里,那么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情报所载、跟在狄雪倾身边的御野司提司迟愿。此人武功精湛,不得不防。
“西辞喜欢?”狄雪倾冷冷回敬道:“但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也没有用,死人可没有资格表达情绪。”叶夜心未曾察觉偏厅里还有其他声息,把匕首一横,试探着向狄雪倾的喉咙割去。
“不行!”然而却是顾西辞一声惊喝,持剑上前阻住了叶夜心。
叶夜心的匕首狠狠卡在明前剑上,寸寸压近,刺破了顾西辞的肩头。血色渐渐渗透出来,染红了顾西辞竹青色的衣袍。
叶夜心眉心紧锁,隐忍道:“西辞,你走开。”
顾西辞摇头。
叶夜心再将匕首向前深深一推,狠声威胁道:“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杀了。”
“不……行……”顾西辞咬紧牙关,始终不肯松手。
狄雪倾饮尽汤药,轻拭唇边道:“看来西辞并不喜欢你的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