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虑了。”迟愿神色清正,凌眉傲目道:“不过天箓太武榜上高我一阶,区区一掌我自无碍。”
此言并非逞强。白冬瓜虽有莫残八境,但霞移心法却在莫残之上。所以迟愿纵然是霞移七境,也并不比白冬瓜差上许多。只是她方才应敌之策过于保守,白冬瓜又太过激进,才于瞬息间挨了他一掌的力道。
迟愿正欲反身再战,白冬瓜却收了手。她本就在意白冬瓜不经意透出的消息,又见白冬瓜似乎有意与狄雪倾交流,便暂且提着初白不入刀鞘,只小心警戒在狄雪倾身旁。
“呵呵呵,也是也是。红尘拂雪年少风光,老朽佩服。”白冬瓜哑声笑了笑,用余光瞥了眼箫无曳,转对狄雪倾道:“老夫与小酒友相约,倘若她能醒着喝完三十坛酒,就不杀她的朋友。方才她喝下的正是最后一碗,所以老夫暂且便不杀你了。”
言毕,白冬瓜饶有兴致的盯着狄雪倾,似乎想看她如何回应。
“怎么,在等我谢你的不杀之恩?”狄雪倾淡淡一言,冷漠至极。
白冬瓜反问道:“不该谢么?”
“要谢,当然要谢。”狄雪倾平静道:“谢谢这位提司大人拔刀相助,也谢谢箫姑娘舍命拼酒。唯独不需谢你这把人命当作儿戏,还一副予人恩惠沾沾自喜的老酒鬼。”
“哈哈哈哈哈哈,好个牙尖嘴利的倔丫头!”白冬瓜仰天大笑,道:“不管你怎么想,老夫终究是因小酒友那声朋友才饶你一命。若是哪天你和小酒友情谊不在,老夫还会再来索命。”
狄雪倾眼眸幽深,略显失意道:“夜雾城一直觊觎我这条残命,三番五次遣人来拿。如此契而不舍,想必不久之后便无需你再来了。”
言毕,狄雪倾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迟愿。
敏感捕捉到狄雪倾眸中一丝转瞬即逝的凄怜,迟愿的心重重沉了一拍。
即使有她陪在身边,狄雪倾依然难逃白冬瓜前来追杀。而狄雪倾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不过因为箫无曳打赢了和白冬瓜的赌。
倘若箫无曳喝不到三十坛酒便睡着了呢?倘若箫无曳根本不曾和白冬瓜打赌呢?倘若白冬瓜抵赖不去遵守约定呢?狄雪倾此刻便已经是一具清冷透寒的尸首了么?
迟愿深深沉眸。
狄雪倾何曾不是个下手狠戾杀伐果决的人。可即便如此,她的性命也不过是别人手中一场毫无意义的赌局。狄雪倾说得没错,她躲得过今日,那以后呢?
迟愿知道自己不会一直陪在狄雪倾身边。
而狄雪倾,比她更清楚这点。
“罢了。当初狄三更还在夜雾城时,老夫和他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丫头既是同门故人之后,便让你死个明白。”白冬瓜似乎也被狄雪倾微弱难察的脆弱情绪感染。他揉了揉两条白眉的中间,一开口语气竟也缓和许多。
狄雪倾暗沉的目光终于微微泛起一点星芒。
这一次,白冬瓜没有注意到狄雪倾的神色变化,只道:“你被人下了明夜令。只要买家还活在世上,夜雾城哪怕拼尽最后一人,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来取你性命。”
“呵,明夜令。”狄雪倾扬唇一笑,淡道:“是哪个不会做生意的蠢人,竟为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开出万两黄金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