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刀月扫过穆怀瑾的目光阴鸷冰冷,连半点温度都没有。他抱着裴轻侠,抓着胳膊的力道深得几乎要印出痕迹,慢慢走到了穆怀瑾的面前。
他走得极慢。
像是这样,就已经花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藏在宽大道袍下的身体在颤抖。
压抑地,隐忍地压住狂暴的恶兽。
不要那么贪婪,不舍。
束缚穆怀瑾的东西操控着他弓起双手,像是环抱的姿势,还未反应过来,温凉的尸体落在他的手里,让得他膝盖差点一弯。
怀里这份沉甸甸的分量,让穆怀瑾头一次对“死亡”这个概念有了一种实在感。
裴轻侠,真的死了。
他几乎要发疯。
“兄长,是怎么死的?”
沈刀月熟视无睹,只死死地盯着裴轻侠,阴郁的视线仿若要将他啃下一块肉来。
“你选择了……”
他在沈刀月脸上看到一种近乎憎恨的暴虐,堪堪挤出喉咙的几个字充满了彻头彻尾的毁灭欲,可吞下未尽的尾音紧绷得宛如蚀骨之痛。
危险!
穆怀瑾一瞬间涌起疯狂的预警。
沈刀月脸上的冷漠与眼底迸射出来的激烈情绪几乎相悖,如此残暴阴鸷,又如此悲恸绝望。
他在恨。
穆怀瑾莫名升起这种扭曲的感觉。
轻柔的触感滑落下来。
许是放的位置不对,裴轻侠的胳膊从小腹垂落下来,这个轻到不能再轻的举动同时惊醒了两人。
沈刀月猛地往后退,同时泄露的情绪也被完全封闭。他就像是一座肃穆的石像,僵硬苍白地立在那里。
“我杀了他。”
他僵冷地说着,如同一具死尸。
他对上穆怀瑾猛地迸射出仇恨的眼神,一只手背在身后攥得死紧,仿佛握住了什么不可松手的珍贵之物,扭曲残暴地笑了起来,“我杀了他。”
…
裴轻侠从回忆脱身,一口将酒吞下。
他耳边还留着穆怀瑾离开前的无情嘲讽:“兄长的信任好意总是给得太随便,到底重活一次,这一路去,别再给自己揽事才是。”
穆怀瑾训得倒也是没错,只是裴轻侠从来都是这个脾性。
“救命——”
眉头微挑。
不是吧?
这么巧?
裴轻侠走的是山道,而且距离他离开城池以来,已经往南走了一个多月。
期间飞行也有,步行也有,都是看似杂乱无章的走法。
如今这条山道陡峭,却是通往他下一个地点最近的捷径。裴轻侠掩映在葱绿山林间侧目望去,发现有几辆马车翻倒在高耸山道下的山涧凹处,而旁边零散躺着七八具尸体,只剩下一个护院打扮的人正在护着个小娘子且战且退,看他们刀尖上附着的灵力,应当是有几分修为,可惜非常浅薄,只是在灵光初期打转。
而在他们对面,两头身形庞大的大虫压下身子,咆哮一声夹,兽吼里的威压裹挟着风刃朝两人劈去。
森白的牙齿染血,正欲将最后两人一口吞下。
裴轻侠慢吞吞地吃了口酒,若能见死不救,他也不是他了。
重活几次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裴哥:好巧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雪儿2013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