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所有的人,连同着偏房的丫鬟杂役也都聚到了一起, 纷纷跪在府里主子们的身后, 低头, 额头触到地面。丫鬟杂役的前面则是一些偏房的姨娘, 此刻看见了府外的人, 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阵仗,是大气也不敢出,面色发白,想要与互相之间说两句话,但最后还是不敢,只是紧紧咬着唇,按照刚刚宫里来的嬷嬷教的礼数低首跪在地上。
府里年纪最长的老太太身为皓命,与谢府大爷谢平昌站在最前,皓命身份太子面前不用行跪礼,但也还是微微低头,俯身弯腰。老太太经历的事多,虽没有那些姨娘们慌张不知所措,但如此突然砸在谢府头上的大事,掌心还是渗出一层汗珠。
谢平昌与母亲站在一起,余光看见府外的人,他忙低下头去,许久才重重地喘出一口气来。
谢瑜与母亲王氏跪在一起。这两日她也发生了许多事,一直都与王氏一起住在娘家府邸中。天还未亮的时候她先是被孩子的乳娘唤了起来,乳娘叫得急硬生生把她从睡梦中叫醒,谢瑜想要斥责,乳娘急慌慌地告诉了她夜里发生的事,刚开始谢瑜只是冷笑一声,觉得乳娘一夜没睡在说胡话,可等她看到宫里来的一众嬷嬷和太监,谢瑜才一下腿软,坐在了地上。
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官品不如崔白的、自己的哥哥,与长姐有私情的外室东西有一朝会成为她跪在地上迎接,甚至不能抬眼去看的人。谢瑜怎么也没想到,但怎么也得接受。
府外那种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来自宫里的气息压得谢瑜抬不起头来。
直到宫里的嬷嬷咳了两声,府里的人才都反应过来,按照刚才教的礼数行礼问安。
卫怀柔抬眼,密麻的人同时开口向他问安,他看了两眼,才从人群里看见与旁人一样,正跪在地上的谢安。
他皱了皱眉。
她穿了件与昨日夜里不同的浅粉色正装罗裙,裙边镶了一圈银丝,腰间因为没有穿外衣,勾勒出了妙曼的弧度。乌发用一支银簪挽住细致地做成了柳叶髻的样子,耳下是一对垂链的珍珠耳饰,多了几分端庄。
昨夜里谢安没有睡过,怕气色不好,于是上了些脂粉。两腮上都带了一点轻浅的桃红,她按照礼数没有抬眼去看卫怀柔,纤软长睫便微微下垂,端庄里又多了一分无意的惑人。
她跪在谢平昌身后,和众人一样行礼问安。
礼数规矩得体。就像是府中贵女朝见东宫太子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规矩礼节。
卫怀柔皱眉。他忽然不喜欢这样死板的礼节。她端庄得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分明前几日,轻帐罗帷下,她还覆在他耳边问“喜欢姐姐这样吗?”。
他看得生厌,抬手,那些朝他跪着的人又慌慌张张地起身,退后一步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