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从菜园摘菜回来,边走边掐葱叶,进屋在水盆里搓了两把放在案板上,掀起衣裳扇风,呲着牙说:“好热啊,阿爷。”

“嗯?咋了?夏天就是热的时候,咋会不热。”

“不是,我是想问你,我看村里人都是稀罕孙子,男孙是他们的宝贝小乖乖,为啥在咱们家里,我姐能压在我头上,你看你没葱了就喊我不喊她,她比我高好多好多。”他疑惑地问,虽然阿爷平时也是喊他乖孙,但很是舍得他跑腿干活。

“你知道为啥都想要男娃娃不?因为想家里有传宗接代的,能在我死了有给我摔盆上坟的,能在种地时有个力气大帮忙分担的,所以想生个儿子,那你娘生了你我们也就放心了,但你现在啥都不能做,能下地吗?能养猪吗?能娶媳妇生儿子吗?都不能是不是?那你也就只能跑腿了,你要是连小活儿都不愿意干,那我肯定带你干更多的活把你磨练出来,要不然以后我死了,谁来帮你爹养猪?”屠老汉哐哐哐地切菜,头都不抬地说话,踢了踢脚边的孙子,说:“把我汗巾子给我拿来擦擦汗,要不然汗滴到锅里了你可别嫌弃。”

“来,弯腰,乖孙给你擦。”他踮脚举手握着汗巾子。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

又快到月底了,你们手里的营养液是不是要过期了?(强烈暗示)

第七十八章 []

“小葵, 我要是遇到不会认的字能来问你吗?”孙鹤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故意留在最后跟小葵说话。

“行啊,随便问, 我要是没时间你可以去找村长家的阿扇姐问, 她会读会写的字也挺多, 人还好说话,一定会教你的。”小葵捋着小辫给不怎么跟人说话的小子支招。

“你要忙什么?我能来给你帮忙。”孙鹤当做没听到她后一句话。

“我娘要生了, 我要教小鱼认字,要上山跟小羊他们一起去看猪、拔草, 要放牛羊,要出去钓泥虾……你要是想玩也能跟我们一起”, 她大大咧咧地掰扯她的“没时间”,对于他说的帮忙,很是不以为意:“你也帮不了啥忙,每天给我家送来的草都还是你阿奶帮你割的。”

“那是我阿奶不让我割,她说她割草喂兔子时顺带就能割一筐,不用我再跑一趟, 我也会割草的。”孙鹤感觉到小葵看不上自己这个行为, 不免急切地辩解。

“噢,那行吧。”她听了不是很在意, 村里来认字的小伙伴都是自己去打草,经常把竹筐拎到家门口放着,等学完字了一起去地里割草,又热闹又好玩, 她不懂孙鹤为什么每次都不去, 自己一个人独自回家, 有人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搭理。

“姐姐, 你去哪了?这个字怎么念?”屠小鱼在屋里喊人。

“我弟喊我了,我进屋了,你也快回去吧,好晒。”她随意摆摆手,一蹦三跳的往屋里跑。

孙鹤看着那时时刻刻都活泼有精神的身影拐进了屋里,也转身往村里走,听着路两旁屋里传出来的又认了几个字的炫耀声,他抹把脸上的汗,不明白他们怎么都那么开心,而自己却对什么爬山摘野果之类的都提不起精神。

“回来了?”孙婆子抬头望望天,问:“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放假了,许夫子说她这几天就要生了,就不让我们去了。”他走到堂屋放下他阿爷给他做的细灰盘,看着上面残留的树枝划过的印子,转身去了猪圈,这里面养了二十多只兔子。

“你这傻孩子站这儿做啥?日头这么晒,这兔圈臭哄哄的,进屋坐着,这绿豆水还有些热,待会儿再喝。”孙婆子端着小木盆叨咕着往堂屋走,还回头喊她孙子赶紧进屋。

“阿奶,以后我给兔子割草吧,你别去了。”他突兀地说。

“那咋行?不用你,哪有男娃子打草,养牲畜都是女人的活。”她坚定地拒绝了他,看着神色有些呆愣的孙子,皱眉询问:“是不是又有人说你啥了?别理会那些狗崽子们,嘴里喷粪的玩意儿。”

“阿奶,没人在背后骂我了,我就是看打猪草的都是小孩儿,给许夫子家送的青草也都是他们自己割的。”他耐着性子说,听到他阿奶嘴里骂的“狗崽子”很是不舒服,以前在瓦子岭,都是别人骂自己“狗崽子”,回到这里了很少有人这样骂,反倒是阿奶张嘴闭嘴的不是“狗崽子”就是“王八犊子”,但他也知道阿奶都是为他好,强忍着没有指责她。

“你早该去割草了”,张蔓扛着锄头推门进来,对屋里的人说:“人家小葵有爹有娘有阿爷,还经常提着竹篓去割猪草,哪像你似的,天天窝在屋里当少爷。”

早上天还没亮她就出门下地去除草,现在衣裳都汗湿贴在肉上了,包在头巾里的头发也冒出来几缕黏在湿漉漉的脖子上,夺过儿子手里的杯子往嘴里灌绿豆水,缓过气了说他:“明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喊你起床,你跟着村里的孩子去给兔子打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