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大牛看着觉得不行,回去抱着银子盘算,又跑去卖砖瓦的地方反复转悠,被太阳晒的越发黝黑,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搭上了门路,低价买了五车破碎的砖瓦回去铺猪圈。
老村长一直盯着屠家的动静,看屠大牛连续大半个月在往山上跑,山上的几个小娃往山下跑,头几天还被屠小葵领着出门找人玩,这几天倒是少出门了。这天他走到娃娃们摔泥巴炮的青石板这儿,指着小祥问:“小葵,这是你哥哥还是弟弟啊?跟你一样高。”
“村长爷爷,你也出门撒欢啊?这是我表侄,不是哥哥。”说话的时候把手里捏好的响炮放在地上,说了话才打算低头玩泥巴。
“唉,傻孩子,只有狗撒欢,不能说人撒欢”,他纠正她,再次和蔼地问:“我看你们这几天不怎么出门玩了,是怕晒在家玩吗?”
小羊听了他的话,抬头警惕地瞅了她一眼,觉得这老头有些不对劲儿。老村长注意到这小孩儿的眼神,心里暗叹好小子,心思敏锐。
“噢,我娘在家教我们认字呢,让我们太阳落山了再出门玩。”她有些不耐烦的说,摔泥炮的泥巴都干了,待会儿一摔就裂了,但娘说过跟人说话要看着人眼睛的。
果然如此,大牛媳妇是不打算再教村里孩子认字了啊!真是作孽,免费的夫子给作走了。
“村长爷爷,你还有事找我吗?我想摔泥炮了。”小丫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心里盼着快走吧。
她的心思都写在眼睛里了,老村长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笑道:“你可真是你爹的闺女,真像。没事找你了,你玩吧。”
瞅着屠大牛又上山了,他领着家里四个大小不一的孙子出门往村尾走,大孙子手里还拎了半篮子鸡蛋。路上遇到的村里人都跟他打招呼,问:“老村长,这是要去哪?领着孙子巡村呢?咋还拎着鸡蛋?”
他摆手,有些神秘的说:“去大牛家一趟,托他办件事。”
“噢。”他不说村里人更是好奇了,特别是他家几个泥猴孙子穿着整齐,头发梳得油亮,抿嘴含笑,但脸上净是得意。
“老村长,大牛上山了,他不在家,你可以晚点再去。”在山上打柴的人给他说:“我下来的时候看到他刚要上去。”
“他不在家也没事,主要是找他媳妇,你们忙你们的,我去一趟。”扶着他大孙子的手加快了脚步。
有人盯着跟着村长身后的四个小子,啄磨片刻后说:“可能是让他孙子去念书,我记得去年村长说过他孙子脑瓜子灵光,要花钱让他们认字。”
他话一落,像是水溅进了油里,“嗡”的一下,大槐树下坐着乘凉的男女老少慌了,怎么要花钱认字了?等许夫子儿子能离手了她不就能再教孩子认字了嘛?最多就再耽搁一年,又不指望孩子去考功名,早一年晚一年有啥区别?
现在老村长拎着鸡蛋让孙子去认字,那自家不拿鸡蛋许夫子不就不教了?一篮子鸡蛋卖了也能买两斤肉解个馋啊。
屠家的狗长的唬人,老村长在张家门口就停住了脚步,让几个孙子先把人给喊出来赶狗子。
“哟,是村长啊?找我爹?他在家呢,进来吧。”她训了几句,狗就安静下来进屋卧着了。
进屋后,他止住让许妍去后院喊她爹,“大牛媳妇,我是来找你的,坐下聊聊?”
许妍惊讶,但还是坐了下来,注意到他大孙子手里提着的鸡蛋篮子,心里有了数,“村长找我有啥事?”
“听说你在教你家孩子认字?能不能把我这几个孙子也给捎带上?”他把话给摆明了说。
许妍一听就知道是屠小葵给说漏了嘴,看了一眼几个小子,也就比屠大牛白了点,这夏天还没过去呢。
“村长,我没打算再教别人孩子,一是我儿子还小,他不懂事,说哭就哭说闹就闹,耽误事;二是小葵半大不小的,听得懂话但手骨头还软,我教她跟我那两个侄子只认字不写字就要花费挺多时间,没有完整的时间来教你几个孙子;三是我还答应镇上杭家,就是我前年开始教的那俩姐妹,有空了要去镇上指点她们一下。”
“杭家那两姐妹来你这儿念书一个月多少银子?”老村长不接许妍说的没时间教的话,而是突兀的问起了这个。
“半两,年底还送年礼,我没嫁给大牛之前,在镇上黄家教了大半年,每月一两,一季一套衣裳,笔墨纸砚他家全包。”既然他问了,许妍就把这两段教书束脩给说了出来,免得村里人还端着“得了便宜卖乖”的架子。
这半两一两的,直接把其他几个人给震呆了,先不说那黄家的束脩,就那杭家,一年下来也是六两,养了一年的大肥猪给搭进去了!老村长白日做梦也没敢想过几个孙子中能有一个靠着读书光宗耀祖的,自己孩子啥德行自己知道,他们四个实在是不值得每年搭头猪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