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感觉许妍在看自己,就脸上挂笑瞅过去,但当他回头望过去时,许妍却是在低头绣花或是看睡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傻狗,扯起的嘴角掉了下去,转过头继续陪他女儿玩。
以防万一,晚上又熬了副安神药给屠小葵灌进肚子里,两人靠在床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眼睛盯着卷着薄被打滚的小丫头,等她玩累睡着之后,房间里也安静了下来。眼睁睁地看外边的女人也脱衣服躺在了被窝里,屠大牛就默默地盯着她,一直盯,眼睛都不眨。
许妍感觉到了,但就是不搭话,还翻了个身,脸朝外侧躺着。
屠大牛知道这是自己活该,谁让自己找孩子时也迁怒不搭理娃她娘,给人甩脸子看,现在轮到自己了。
但他满心的不自在,想让媳妇调侃他、嘲讽他、想她跟自己说话,心里不舒服可以暴打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单独相处时无话可说。
所以他没话找话,主动搭腔,问:“小妍,我明天去官衙问问那陈婆子是怎么判的,你去吗?”
许妍无声地叹口气,闭着眼睛说:“可以晚两天再去,现在肯定还没结果,陈老头今天肯定会通知陈婆子的大哥,寻求帮助。”
“嗯?陈婆子大哥还活着?什么身份?能不能把人给捞出来?那官衙岂不是就判不了了?早知道我给她关家里,一天给打三顿,出气了再给扔回陈家门口。”可算有话茬了,屠大牛一个劲的给秃噜干净,生怕待会儿给忘了。
“陈婆子娘家是开杂货铺的,好像就是以前的方记杂货铺,她阿爷是靠走街串巷卖杂货发家的,之后开了铺子,什么都卖,油酱醋茶、种地的铁具、针头线脑、浴桶木盆……到了后来也卖起了磨掉壳的米面,反正挺赚钱,买了好几个铺子。”
“到了她这一代,家里就她和她大哥两个,年轻的时候嫁给了陈老头,应该是看中了相貌和祖上的名声,家里给了一个铺子做嫁妆。”
她继续说这些年她了解到的:“陈老头年轻时家里应该挺穷,但祖上有个大官,我爹当初对我介绍就说的是他陈家是书香世家,但到了他这代,传下来的也就几本书罢了,名头好听,他几个兄弟现在还是在乡下种着十几亩地忙活嘴呢。不过他脑子挺活络,把方氏骗到手后讨好岳家,有方家的帮忙,他也开铺子卖货,方家发财后搬去了县里,他也搭空发财,买了宅子又添了个铺子,而且陈宝禹有点类祖,脑子好,十二岁就考中了童生,所以他哪怕身体不好,也曾是方陈两家人参枸杞养大的,那时候他们关系着实和睦,陈老头手里哪怕有银子也不在外面乱混,一是怕方家断他财路,二是这个脑子聪明的儿子满足了他的攀比心,直到陈宝禹病的起不了床,陈老头有了外心,但那时候方家搬去了县里,货源还捏在人家手里,又有陈婆子盯着,他也没翻起什么大浪,但他绝对在外面找过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肚子都没鼓起来,我估计他看过大夫,在我嫁过去后的第三年,他有段时间每天醉醺醺的回来,过了半个月就正常了,每天按时按点回家,回来后就去陪他儿子。”
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嘴都说干了,翻身问:“你睡着了?”
“没有。”
“噢,那我继续说,他几个侄子盯他盯的紧,哪会让他卖铺子去赎人,更别提他自己都不愿意,所以会给方家报信,问他们怎么办?意思就是赎人就方家拿钱,方家要是不在乎就让老婆子在牢里蹲着,所以你等个两三天再去问,我这些年冷眼旁观,算是比陈婆子还了解陈老头的为人。”
“在陈家的那几年你不好过吧?他们都欺负你?”男人声音低沉的问。
许妍顿了顿,还以为他会接话说“那就过两天再去呢”,但她也顺着他的话回答:“嗯,我嫁过去到我出陈家的门,陈宝禹一直是病怏怏的,脾气阴晴不定,嫌药苦、菜咸、粥烫嘴,心里烦躁时就掀了碗筷,但他也就嘴上骂骂,也不只是骂我一个,会让我给他念书,也允许我翻他的书,他娘受气了偶尔还会打我出气,天天给我甩脸子看,我走路快了她说我是赶着投胎,衣领子低了就说我浪荡,反正我是怎么做都是错。”
今晚的她倾诉欲特别旺盛,屠大牛问一句,她回答十句,但还是掩下了陈婆子为了抱孙子,逼她跟陈宝禹洞房所做的动作,虽说被当做种猪折腾的是她儿子,但人死了难堪的就只剩下自己。
屠大牛这才知道前年她能答应嫁给自己是咽下多大的怨气,俯身抱住她,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害了你,还给了你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