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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师傅。”白辛夷向僧人道了谢, 跟在傅靖之身后, 去了正殿东边的偏殿。

“傅施主, 女施主,坐吧。”一个年约四十,身穿咖色海清袈裟的僧人,指了指对面的两个蒲团说道。

白辛夷跪坐在蒲团上,直视着李德让,也就是眼前的一悔法师,嘲讽道:“一悔法师,你认识我吗?”

“如果贫僧猜的没错,施主是白家后人。”一悔法师淡然道,脸上不悲不喜,仿佛寺庙里的那些泥胎一般。

“好一个一悔!”白辛夷轻嗤一声:“白家五十三条无辜的人命,阁下只用一个一悔的名号,加上几声阿弥陀佛,就能抹去一切,换来你内心的安宁吗?”

“贫僧自知罪孽深重,纵然是终身修行,也难以洗净浑身的罪恶。”一悔念了声阿弥陀佛,缓缓道:“白施主是想知道白家五十三口人是怎么遇害的吗?贫僧今日将知无不言。”

“十年前,贫僧追随唐炳坤夜闯白家,参与杀害了白家五十三口人,抢劫白家财物,造下杀孽,死不足惜。”一悔不悲不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善恶终有报,先是我的父母亲在洪水中失去性命,接着便是妻子带着儿女回岳家时遭遇土匪,妻子被辱,儿女被杀。我与唐炳坤打着土匪的幌子,抢劫杀害白家人,到头来自己的妻儿却死在真正的土匪手里,真是报应啊。”

“唐炳坤对着手下叫嚣说‘大帅说不留一个活口’是什么意思?和傅玉湘有什么关系?”白辛夷直接发问。

“和大帅没有关系,大帅拜访过白老先生两次,想要白老先生提供军费,白老先生拒绝了,大帅便找了其他人。唐炳坤因为假借抓革命党的旗号,强占别人家产,霸占他□□女,被大帅处罚。唐炳坤恼恨大帅不给他面子,怪大帅不懂得变通。趁着大帅不在,便假借大帅的名义敲诈白家财物,白老先生严词拒绝后,唐炳坤恼羞成怒,那天晚上带着我和几十个手下,冒充土匪夜闯白家。入室后大肆抢劫白家财物,还污蔑大帅。最后还想侮辱白家少夫人,白家少夫人誓死不从。”

“所以唐炳坤就把她打成了筛子?这个畜生!”白辛夷握紧了拳头,即便是已经手刃了唐炳坤,还是难消她心头之恨。

“贫僧该说的都说了,如果白施主还是觉得恨意难消,贫僧愿意赔了这条命。如果白施主愿意留贫僧一条命,贫僧会日日为白家五十三口亡灵诵经,超度他们的亡灵。”

只是,贫僧不希望白施主和贫僧一样造杀孽。

今生他欠你,来世他还你,今世你欠他,来世你还他,冤冤相报何时了。

“山下的坟头和墓碑,都是你清扫的?”看着一悔的脸上露出了悲悯的神色,白辛夷心中的怒意慢慢平息了些。

一悔长叹一声:“是,不过是想寻求心理的平衡罢了,贫僧就算是日日念经,也难以洗刷掉身上的罪恶。”

白辛夷的心里瞬间复杂起来,盘亘在脑海中想要报仇的信念顷刻间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