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时跑出巷子后,边哭边跑,不时伸手用袖子擦眼泪,却是怎么也擦不尽。
口袋中的手机一直响,响了大概十几遍,他才猛地停下脚步,接通电话。
“叶雪时?”电话那端是龚沛疑惑而又担心的声音,“你怎么了?怎么响那么多遍也不接?”
叶雪时咬牙,想要止住眼泪,却根本止不住。
龚沛听到叶雪时的哭声与吸气声,大吃一惊。
叶雪时不是爱哭之人,相反他是个很坚强的人,训练场上痛过,比赛时输过,他从不哭,他只会更努力。他更甚少因为难过哭,他哪怕要哭,大多数也是因太过欣喜而落泪。
即便是偶尔难过而哭,他也从来没有哭成这样。
龚沛的心都不由揪起来,他严肃问:“你到底怎么了?”
叶雪时的哭声再也无法遮掩,孤零零地站在一条只有他自己的小路中央,他哭道:“我本来很高兴的,我这次周考考得很好,历史及格了,我想他也会为我高兴的,我还想告诉他宴会的事,爸爸妈妈请了好多客人来家里,有好多我许久没有见过的朋友,我真的太高兴了。
我还想到办法给他手机,我以为我们以后可以天天打电话、发短信,我还可以和他聊qq,我连qq号都给他注册好了,我以为他也会很高兴的,我有那么多高兴的事要告诉他,可是——”
叶雪时说不下去了,“哇”地哭出声,直接蹲在地上。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龚沛却是瞬间听懂,问他:“万里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要把钱还给我,他还说我们不是朋友,他说后悔跟我认识,他讨厌我,哇呜呜呜……”叶雪时满脸都是眼泪,“我真的错了吗?他认为我瞧不起他,私自干涉他的事,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想帮助他,真的,沛沛,我只想帮助他……”
“他问我,我到底把他当作什么?我当他是朋友,可是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龚沛暗自叹气,说实话,理论上来讲,叶雪时这么做的确是有点多管闲事,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会受不了,尤其是万里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所以他当初才会那么反对。
可是叶雪时心思再纯澈不过,万里跟叶雪时认识这么久,不知道叶雪时是什么样子的人吗?何必这么说叶雪时?还问叶雪时把他当作什么?叶雪时如何待他,他不知道吗?至于要这样伤害叶雪时?
作为叶雪时的发小,龚沛也心气不顺,觉得这个叫做万里的小子过于不识抬举,他竭尽所能地安慰叶雪时。
好不容易,叶雪时自己也哭不动了,他道:“要不你今晚就回来?那破地方别待了。”
叶雪时木木道:“我确实想回家了,不过我想参加完演讲比赛再回家,我一定要拿到第一名,拿到奖状和证书。然后我就回家,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好,本来这几天我就在国外,等你回去,我也回来了,我们好好聊。”
“不想聊了,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
“好好好。”龚沛自是顺着他说。
叶雪时书包里有湿纸巾,他挂掉电话后,抽出纸巾仔细地将自己的脸擦干净。刚刚说到最难过的时候,他坐到了地上,他就坐在地上擦眼泪,擦着擦着,想到万里的话还是会难过,差点又要哭时,“叶雪时。”,身后忽然有人叫他名字,他立即回头看去,几步之外站着个人,看起来很陌生。
叶雪时这样软乎乎的人,立马全身都是戒备,他并不希望自己刚刚那样伤心与丢人的样子被任何人看到,更不希望有人听到他和龚沛的话。
他的眼神难得变得尖锐,对面的人好似怔了怔,才走上前,声音颇为关心:“你怎么了?是摔倒了吗?”
叶雪时看到他的脸,才想起来这人是谁,是高二那个陆呈。
既然这么问,说明他没有听到,叶雪时暗松口气,收起尖锐的眼神,直接爬起来,用力拍拍屁股上的灰,留下一句“我没事”,叶雪时转身,背着书包就往家的方向走。
陆呈下意识地跟着叶雪时往前走了两步,叶雪时走得极快,陆呈渐渐又落下步子,有些失落地目送着叶雪时的身影消失不见。
回去的路上,叶雪时找到家小卖铺,买了几瓶冰水,到家后,站在巷子口,他直接将那几瓶冰水从头顶浇下。
从前没少光着身子在雪地里打滚,这样程度的冰水倒也不至于将他冰得打哆嗦,到底头脑是瞬间冷静了。他用手使劲搓脸,终于露出笑容后,才进家门。
苏暄吓得连声问是怎么了,直推着他赶紧去冲澡。
隔着门,叶雪时解释道:“快到家的时候,有小鸟把鸟屎落到我头上了,正好有瓶冰水,我就给浇了……”
“你这孩子!”苏暄又心疼又好笑,“不过古镇里的绿化确实好,咱们家门口的那几棵树上也都有喜鹊窝呢,每早妈妈也都是被鸟叫声叫醒的,快点洗,还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