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一天,景年坐在门槛上,两手撑着下巴。
今日阿娘和婶娘会去县城卖纸,阿娘说,回来的时候,会给他带糖饼吃。
没等来阿娘和糖饼,先等回阿兄和两个堂兄从学堂回来。
老远看见阿兄身影,景年一下子扑了上去:“阿兄!”
陆景堂伸手挡开幼弟,“阿兄身上脏,别碰。”
景年这才看见阿兄衣摆沾着一些泥印,小脸一板:“阿兄,谁弄的?”
他阿兄可爱干净了,也不像他总摔跤,这一定是旁人弄的。
三郎撇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大郎他们。”
自他们去学堂,陆景贤就带人找他们麻烦。
一开始,是同其他同学讲,说他们生了会传染的毒疹子,故作姿态地让其他人小心。
有几个脑子不好使的,便把这些话当真了,闹着要让他们滚出学堂。
好在学堂的父子很明事理,为他们证了清白,还把几个闹事的学生给教训了一顿。
但是陆景贤挑事,是躲在后头的,包括同其他挑拨,也不是自己出面。
这事追究到最后,竟与他无甚关系!
但他们出疹子的事,除了家里人,根本没人晓得,如何就传到学堂里去了,还不是陆景贤在后头作鬼。
这事过了,后头也不消停,不晓得怎么跟人讲的,将他们几个塑造成欺凌堂兄弟的小人。
真是可笑,不知道是哪个欺凌哪个!
反正现在学堂里有一伙人,一直同他们不对付。
陆景堂倒是想过法子,可陆景贤毕竟先来的,待了几年,有那么三两知己好友,跟着他与陆景堂等人作对为难。
陆景贤的心思,陆景堂倒也还算明了,别看他往常学得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实际上跟陆芷一路货色,都是见不得旁人好的。
尤其是他们这些堂兄弟姐妹,一同长大,共享着仅有的资源,他多吃多占一些,其他人就得吃糠咽菜,跟在他屁股后头捡他吃剩的。
陆景贤已经习惯且享受着这种与众不同,因此当他发现,曾经跟他身份决然不同的堂兄弟们,竟然也坐进他为之骄傲的学堂,陆景贤便绷不住了。
就如梦里一般,他去读书,陆景贤也唆使旁人找他麻烦。
那会儿他一无所知,虽然不喜陆景贤,还将他当作血脉相连的兄弟看待,也没有三郎四郎同他一起,着实吃了不少亏。
这一次陆景堂早有防备,陆景贤要与他为难,他便丝毫不给他留脸面。
现在学堂里的人都已经晓得,他们跟陆景贤,兄弟不睦。
因着分家时村里传出的一些风言风语,影响到了陆景贤父子的名声,如今陆景贤的处境,远比不上他梦中那般。
回了家里,他也毫不隐瞒,如今他阿娘对陆景贤颇有怨词,不过她一个长辈,不好多说。
景年也是知晓这些事的,脸颊一鼓,气呼呼:“大郎,坏!”
他连堂兄都不叫了,直呼其名,十足气愤。
陆景堂只轻飘飘地叮嘱一句:“不可在旁人面前这般说。”
景年还是气呼呼的,心疼地看着阿兄,眼圈都红了。
“莫哭。”陆景堂想摸摸崽崽小脸,手伸出去,发现有未洗净的污渍,又收了回来。
“阿兄可没有吃亏。”陆景堂说,脸上显出几分得意,少年意气:“他们几个,保准比我伤得重。”
景年吸了吸鼻子:“阿兄痛!”
他不管别人怎样,只管他阿兄。
“大郎坏!”崽崽攥着小拳头,凶巴巴的:“年哥儿,打他!”
陆景堂心里又酸又软,恨不得将幼弟抱在怀中好好亲近亲近。
三郎羡慕地看着堂兄弟兄友弟恭,满心幽怨地冲他亲兄弟翻了个白眼。
他的好弟弟,打架的时候往他身后躲,把他当肉盾,阿娘这是给他生了一个什么大冤种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