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绣和景年从方永志家回来,才听说了方老太晕过去的消息。
她觉得很奇怪,刚才在方余田家门口遇见的时候,那老太太还一副怒气冲冲,中气十足的模样,走路也很利索,怎么说晕就晕了。
“坏人饿了吗?她没有饭吃吗?”景年问,他现在已经不管方老太叫奶奶了。
他之前也晕倒过,因为太饿了,饿到睡都睡不着,脑子昏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144说他被饿晕了。
想到144,景年惦记起自己长久没有声息的系统,因为跟姐姐在一起太快乐了,天天都能吃好吃的,吃得饱饱的,他都忘记睡着的144了。
他不是故意的呀!
景年心虚地在脑海里呼唤了一声自己的系统,他不是故意不理144的。
没有听见144的回声,好像有隐约的呼噜声。
景年:“……”它可真能睡,都不会肚子饿吗?
算了,不打扰144睡觉了。
“她可不是饿晕的。”方锦绣好笑又心酸,摸了摸乖崽的额发,“饿着谁也饿不着她。”
方老太是家里说一不二的老太君,每天做饭虽然不用她做,但一顿饭用多少粮食,却是她决定的,她亲手从米缸里舀出来,再盯着儿媳妇做饭。
饭做好了,也不是随便盛,方老太掌握着家里的饭勺,盛多盛少,盛稠盛稀,全都看她的。
她常说,她一把年纪了,该享福了,受不住饿。
所以她每顿吃的饭,跟两个儿子差不多多,三个孙女加起来大概才有她吃得多。
另外,出嫁闺女还有别的亲戚走礼送的点心,家里鸡下的蛋,都是老太太收着,锁在柜子里,钥匙挂在她裤腰带上,谁都不给。
吃不饱,没饭吃?
不存在的。
秋云婶子捂着嘴,想笑又不太好意思,毕竟怎么说,方老太名义上是姐弟俩的奶奶,是长辈。
“婶子,您说说。”方锦绣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秋云婶子忍着笑把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遍,最后说:“她突然倒下去,把阿芬她们吓了一大跳,连忙喊她家里人过来。”
方锦绣:“……”
所以是因为听见她“发达”了,还有个当厂领导的亲戚,把自己活生生气晕过去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笑,这老太太可真是,活到这么大岁数真不容易。
“那她人呢?现在在哪儿?送卫生所去了吗?”方锦绣又问。
方家坪村没有医院,更没有医生,只有个赤脚大夫能看看跌打损伤。
这会儿村民也没有去医院看病的意识,身体哪里不舒服哪里疼了,就忍着,顶多不上工歇一歇,吃个鸡蛋就算补充营养了。
村里赤脚大夫看不好的病,就去公社的卫生所,不像去县医院需要开介绍信,离得也不很远,方便。
“在家躺着呢,方大山背她回去的。”秋云婶子说。
方老太晕倒后,当时在场的人都不敢动她,太吓人了,刚还好好的,说倒下就倒下了,她们可没碰到她!
偏偏这一家子还难缠得很,她们倒不是狠心不管让一个老太太躺地上,主要是害怕她们好心搭手,回头赖上她们怎么办?
这就是名声的用处了,平时做事不讲究,名声差了,像这种情况,人家想管都不敢,还不是她自己受罪。
方锦绣问:“怎么不送卫生所?”
方家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不穷,别的不说,方锦绣的“卖身钱”还有十块在她那呢,足够看病了。
秋云婶子的好脾气,脸上都不由露出几分嘲讽:“说是她家的钱都在方老太手里,老太太晕着,王菊花拿了她钥匙开了她的箱子,都没找到她把钱藏在哪儿。”
方锦绣:“……”
啊这……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姐姐!”
景年突然拉了拉方锦绣,方锦绣弯腰低头:“怎么了?”
景年搂着姐姐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的钱钱,藏在我枕头里面哟。”
方锦绣差点儿笑出声,看见崽崽一脸正经的样子,连忙也摆出一副认真模样,郑重点头:“好的,姐姐知道了。”
景年满意了,他还有四分钱呢,昨天晚上回来,他找了好多地方藏他的钱钱,最后觉得枕头下面最安全,晚上也不会被人偷走。
他只告诉姐姐,除了姐姐,谁都不会说的!
“绣儿……”秋云婶子欲言又止。
方锦绣忙道:“婶子您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
秋云婶子说:“你说你舅寄来的东西,不用瞒着,我和芳芳她娘就没藏话,但是那老话说得好,财不露白,你一个年轻姑娘,年宝还小,万一让贼给惦记上……”
方锦绣一听,觉得有理,后世监控遍地,小偷不好混了,她家小区环境还行,住了十几年也没听说过谁家被盗,一时间竟然忘记这回事,这可是治安还不怎么好的七十年代。
“年宝,你怕不怕狗呀?”方锦绣问。
要是有条件,可以给门外装监控装报警器,但是她家才牵了一条电线供电灯用。
这还是去年村里竖电线杆子,给大队部通电,村里愿意安电灯的人家可以出钱走个线,她家里出了钱,是村里少有几家有电灯的人家,大部分人家里舍不得钱,用的还是煤油灯。
电灯安了也用得少,舍不得电费,方锦绣穿过来后,觉得幸亏有这个电灯,不然晚上摸黑什么都干不了。
景年眨眨眼,歪头问:“是我们昨天见到的汪汪吗?”
人都吃不饱,哪来的粮食喂狗,方家坪村没有养狗的,昨天去公社赶集,倒是看见了一户养狗的人家,喂了一条干瘦的大黄狗,蹲在家门口,冲来往的路人叫唤。
“对呀,那就是狗狗。”方锦绣说。
景年小眉头一皱:“姐姐,狗狗咬人!”